錢壯飛、李克農和胡底在南京、上海、天津組成了“鐵三角”,南京、天津方麵每有緊急情報,錢壯飛和胡底就立即報告在上海的李克農,由李克農通過陳賡及時轉報中共中央。就這樣,錢壯飛掌握了國民黨最高特務指揮機關,胡底掌握了國民黨在天津的最高情報機關,李克農掌握了國民黨在上海的最高情報機關。他們三人如三把銳利的鋼刀插在敵人的心髒上。
長城通訊社的事務進入正軌後,胡底還應錢壯飛之要求,回南京在中央飯店設立“長江通訊社”。把一切安排就緒後,他將“長江通訊社”交到錢壯飛手裏,回到北方的長城通訊社。
胡底俊逸瀟灑,多才多藝,對文學和藝術造詣很深。他愛音樂,擅演戲,吹、打、彈、唱樣樣見長,文筆酣暢遒勁,談吐詼諧風趣,善交際、樂助人,隻要有錢,決不吝嗇……這一切,正是他打進敵人心髒並能站穩腳跟取得信任的有利條件。所以,長城通訊社很快在北方立住腳,工作開展得也很順利。
1930年,蔣、閻、馮軍閥混戰結束後,國民黨急於掌握東北軍張學良的情報。當時東北軍對全國形勢舉足輕重。東北軍是軍閥割據時期實力雄厚的一支大部隊,蔣介石千方百計想了解與拉攏東北軍,但徐恩曾幾次派人去收集東北軍的情報,都以失敗告終。派去東北刺探情報的人,一個個失手被捕,有的還被關東軍幹掉。情報沒搞到還差點被張學良抓住蔣介石的把柄,氣得蔣介石大罵中統無能。正因為如此,1930年上半年,陳立夫、徐恩曾為了討好蔣介石,也是為了給中統爭回點麵子,再次派錢壯飛去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
徐恩曾把錢壯飛當“心腹”,他對錢壯飛說:“此事非常重要,事關我們中統的麵子,相信你一定能完成這項艱巨的任務,讓老頭子(指蔣介石)息怒。”錢壯飛表示“為了黨國的利益,我萬死不辭!”但他提出,東北之行要計劃周密才行,建議由他和胡底一起去完成這項任務。同時,讓李克農來一趟南京,商量一下具體的實施步驟。
對錢壯飛的這一要求,徐恩曾欣然同意。李克農立即將徐恩曾準備派錢壯飛和胡底去東北搞情報一事,向中央特科作了彙報。中央特科領導研究後,決定借此機會加強我黨在東北地區的情報工作,整頓健全組織機構,派陳賡扮作隨從與錢壯飛一同前往東北。
“龍潭三傑”一起相聚南京,他們開了一個黨小組會,商量了去東北的事情。會上,李克農傳達了中央特科的指示,告訴錢壯飛和胡底:陳賡想利用這次機會親自去一趟東北,檢查北方幾省的地下工作情況。經過商量,他們決定陳賡作為“隨行人員”的身份證明由錢壯飛負責辦理。
深得徐恩曾信任的錢壯飛,很快辦好了這一切。就這樣,陳賡、錢壯飛、胡底拿著國民黨特務機關的證件,花著國民黨提供的經費,幹起了一箭雙雕的事情:一邊調查國民黨想了解的東北軍情況,一邊檢查中共中央特科組織在東北與華北地區的工作。在沿途的中共黨組織的幫助下,他們帶回了許多重要的情報資料。
他們回到上海後,胡底請來李克農、錢壯飛連夜加班加點,在旅館裏將當地報紙上的消息和一些軍事材料剪剪貼貼,加上一路收集到的東北軍真實情況,寫成四萬多字的東北軍的詳細報告。在這份彙報材料中,他們不但報告了東北軍的詳細情況,而且還吹噓在東北建立了一套特務機構(名為國民黨,實為我黨服務),可以源源不斷地取得東北地區的情報。這份有關東北軍情況的彙報材料由錢壯飛帶回南京,交給了徐恩曾。徐恩曾看到這份數萬字的彙報之後,大加讚賞:“了不起,哪來這麼多的好材料!”他表示要報告給陳立夫和蔣委員長,為李克農、錢壯飛、胡底請功。結果,錢壯飛和胡底都受到了嘉獎。
突發大難 輾轉回“家”
隨著“鐵三角”在中統的作用越來越大,他們越來越受到徐恩曾的器重,成為徐恩曾的“紅人”,地位也越來越高。作為中統組織的中層幹部,他們業務來往密切。這一切,為他們從事黨的地下活動提供了方便。
當時有些情況,今天看來不可思議。李克農三人特別黨小組有時開會,就在中統的辦公大樓裏進行。據李克農回憶,那時他們在辦公室裏商量黨的事務,有時還拿出黨的文件來傳達。在敵人的眼皮底下,過起了黨的組織生活。偶爾碰上中統特務,發現他們在看共產黨的文件,他們會臉不改色地說:“這是剛搜到的共產黨文件,看看吧!”小特務哪敢呢?
為了更好地掩護自己,“龍潭三傑”還有意擺出一點官員的派頭,耍點小小的威風。他們三人在中統出人頭地後,出入有轎車,穿著很時髦,吃得很講究。特別是李克農,官架子很大,不吃食堂的飯,還經常訓斥家裏送飯的“傭人”。其實這一切都是裝給中統大大小小的特務們看的,目的是多一點國民黨的樣子,不要讓他們在自己身上找到共產黨的氣息。
1930年12月和1931年4月,蔣介石對我中央根據地發動了第一次、第二次“圍剿”。這時,陳立夫任國民黨中常委和中央政治會議秘書長。他憑借秘書長的特殊地位,把蔣介石發動的第一、第二次“圍剿”的命令、兵力部署等重要電文都批轉給徐恩曾看。胡底與錢壯飛、李克農從徐的特務機關直接獲得了有關反革命圍剿的許多有價值的重要戰略軍事情報,及時報告給黨中央,對中央蘇區紅軍作戰、粉碎敵人“圍剿”起了重要作用。
百密之中,難免會有一疏,胡底差點出了紕漏。有一次他和錢壯飛到國民黨中央黨部去,碰巧遇到了一個原來與胡底同一個支部的同誌。“龍潭三傑”與陳賡單線聯係,那位同誌不知胡底是打入敵人心髒的臥底,還以為他已變節成了國民黨“腐敗官僚”,就衝著他說:“胡先生,你好!現在做大官了,得意吧?還革命嗎?”胡底一聽這話,很是生氣,臉色都變了。他衝上前想去解釋,被錢壯飛一把拉住了!這是什麼地方?國民黨中央黨部!那位同誌已經犯紀律了,胡底戰鬥在敵人心髒裏,地下工作的紀律更不能違犯。好在胡底被錢壯飛這一拉,一下子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恢複了內心的平靜,裝著不搭理人的樣子,趾高氣揚地與錢壯飛一起走了。事後,因為此事他受到了李克農的批評。胡底知錯就改,誠懇地檢討了自己的錯誤。
如果不是出現大事件,“三傑”可能還要在敵營中堅持很久的地下鬥爭。1931年4月,中共特科負責人之一的顧順章被捕叛變。因為顧順章掌在黨內擔任了重要職務,他熟悉黨中央機關情況,掌握中央領導同誌的住址等許多重要機密。他嚴重地威脅著黨中央的安全。此大案一發使中共地下組織麵臨滅頂之災,上海的中央機關人員處在極端危險之中。
4月25日夜裏,國民黨武漢行營主任何成浚、中統駐武漢特派員蔡孟堅連續向蔣介石、徐恩曾報告顧順章叛變的電報,均被錢壯飛在調查科“大本營”裏截獲,他立即派人趕到上海向中共中央報警。經周恩來、陳雲等領導采取緊急措施,中共中央領導人、中共中央江蘇省委以及共產國際在滬機關全部迅速地安全轉移,使黨組織避免了一場特大災禍。關於這次事件的經過及中共方麵緊急處置的情況,前麵章節已有詳細介紹,在此不再重複。
事件發生時,胡底還在天津負責長城通訊社的工作。錢壯飛得知顧順章叛變後,為了戰友的安全,他連夜發電報給李克農。李克農在第一時間用暗語給胡底發了一個電報:“胡底,克潮病篤。”第二天一早,還不放心的錢壯飛又給胡底發了一封加急電報“潮病重速返”。這是他們事先約定的暗號:“克”是指李克農,“潮”指錢壯飛的別名錢潮,“病篤”意即事態嚴重,必須立即行動。
胡底接到第一封電報,知道發生了非同尋常的大事。他臨危不亂,鎮定自若地處理完手頭的事。開始他並不知是顧順章叛變了,心想打入敵特機關不容易,能不走就不走。可接著又收到第二封電報,既然李克農、錢壯飛都要轉移,誰都知道他們三人關係不一般,他知道非走不可了,於是趕緊乘坐外國輪船離開天津。胡底離開天津以後,4月30日淩晨,國民黨特務勾結日租界捕房趕到長城通訊社搜捕。當時李克農和從南京潛入上海的錢壯飛也都早已在上海閘北地區隱蔽起來,胡底也不見了蹤影,國民黨特務氣得直跺腳。
在張家朧夫婦的資助下,胡底平安到達上海。他歸中央特科領導,隻有和組織接上頭,才知道下一步自己該怎麼辦。可是到上海後,李克農、錢壯飛他們都隱蔽起來了,他隻好去找其他同誌。本來這是違規的,但特殊情況下,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歸特科領導之前,他是歸中共閘北支部領導的,他找到了中共閘北支部的負責人。在這位負責人的安排下,胡底以作家的身份被安排到一位白俄羅斯人家裏。那位負責人交待他,耐心等待,不要隨便找組織。這樣,他在這位白俄羅斯人家裏一住就是好幾個月。
鑒於“龍潭三傑”的身份已經全部暴露,1931年5月周恩來重新部署中央特科工作時,決定讓他們全部轉移到中央蘇區工作。8月,胡底經過一番喬裝打扮,與錢壯飛一起離開上海前往中央蘇區。
胡底想方設法通過了上海特務和軍警的嚴密搜查,乘船從海上先到香港,再從香港潛入廣東潮汕地區。一路上,黨組織都作了周密安排,所以行進途中比較順利。在潮汕稍作停留後,他沿韓江溯江而上,衝破國民黨在廣東大埔設下的封鎖線,順利進入中央蘇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