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原來如此!難怪主公特意留下自己,原來不是因為他是首席謀士而問策,而是因為自己是唯一知情者。
當日界橋大戰時,袁紹被俘,隻有兩個知情者,一個是韓猛,另一個就是田豐。而韓猛已死,田豐就是唯一知情人。至於還有一些衛士軍卒,這些軍兵人微言輕,無論說什麼,都不會有人信——這裏指的是輿論。輿論這個東西,永遠都在上層手裏,而軍士私底下流傳,連謠言都算不上。
“原來是他,馬悍馬驚龍,竟然在短短一年內,成為公孫升濟帳下騎都尉,還獨鎮一城,與遼西烏丸分庭抗禮。”田豐忍不住讚道,“以豐當日所見,此子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公孫太守倒是有眼光。若破九門黑山賊的是他,倒不足以奇。”
袁紹背著手,來回踱步,沉吟道:“依元皓所見,馬驚龍此番助孤示好,是否與公孫升濟有關?”
田豐毫不猶豫搖頭:“公孫升濟守成有餘,卻絕無南窺之膽色,公孫伯珪不打他,他就已感謝上蒼了,豈敢捋其虎須?吾料此子事公孫升濟當如劉玄德之事公孫伯珪,不過以別部係之,自有行止,並不完全聽命於遼東。”
“好!”袁紹雙眉揚起,麵上再無惱色,反而一臉欣然,“孤欲請馬驚龍前來一晤,當麵致謝,如何?”
田豐笑道:“理當如此。而且,主公還須優撫之。”
袁紹哈哈大笑,先前諸般不快,一掃而空。
僅僅因為馬悍助袁紹打贏了這一場仗,袁紹就這樣感恩戴德?當然不是!一切隻是因為一個地點——遼西。
若問袁紹生平最強大的對手是誰?毫無疑問,必定是公孫瓚。此時袁紹與公孫瓚,以界橋大戰為分水嶺,此前公孫強而袁弱,此戰之後,雙方已進入到一個相持階段,彼此互有勝負,誰也奈何不了誰。於是在這個時候,軍事上最常用的一招就開始了:連橫合縱。
公孫瓚連橫的是汝南袁術,讓袁老二死命拖袁老大的後腿,而且的確成效斐然;袁紹合縱的是烏丸——沒錯,就是烏丸!遼西烏丸王蹋頓及其附翼三王。曆史上袁紹拉攏烏丸可謂賣力之極,送錢、送人、送名。
送錢,這是題中應有之意,自不須多說;送人,將袁氏宗女(有說是親生庶女)與蹋頓聯姻;送名,以朝廷的名義,封蹋頓為烏丸大單於,其餘諸王如烏延、蘇仆延、難樓等都封單於,並賜印綬。以至於官渡之戰後,袁氏兄弟被曹操逐出河北,竟相投奔蹋頓,而蹋頓也借為袁氏複仇的名義,抄掠幽、並二州,擄掠漢民達十萬戶之多。當初為避中原戰亂而逃到劉虞治下的近百萬青、徐諸州的黎民百姓,盡陷於烏丸人之手……
袁紹之所以如此不遺餘力交好烏丸人,原因非常簡單:一、烏丸人是公孫瓚的死敵,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二、烏丸人所據之地,就在公孫瓚的後方。從遼西到漠北,幾乎全線與幽州接壤,從地圖上可看得清清楚楚,冀州與遼西、漠北,對幽州形成一個嚴絲合縫的夾擊之勢。就算公孫瓚再強再狠,若被這樣南北合擊,也是難逃敗亡之局。
而事實上隨著時間的推移,公孫瓚麵臨的局麵更為凶險,他將麵臨的是三麵合圍:南麵袁紹、北麵烏丸、西麵劉虞,而東麵,則是大海……這樣一個必死之局,就算把曹操扔進來,結局也好不到哪去。而這樣一個局麵,正是袁紹集團精心策劃的結果,堪稱袁氏版的“三國殺”。若非劉虞自己作死,提前破局,公孫瓚絕對撐不到那麼久。
馬悍,正是這必殺之局中堪稱意外之喜的一顆棋子。
不過,正所謂世事如局,不到最後時刻,誰是誰的棋子,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
七月十九,馬悍應邀前往下曲陽。他隻帶了管亥、夏侯蘭及二十狼牙飛騎。九門由太史慈坐鎮,趙雲則率百騎阻擊真定張燕所派遣的哨騎。張燕雖有數萬步騎,但在下曲陽袁軍的製肘之下,根本不敢向九門發動大規模進攻,否則一旦被袁軍抄後路,必定死得很難看。張燕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斷派出幾百人的小股兵力前往試探,看能不能奪回九門。結果前後派出四、五撥,加起來超過二千人馬,盡成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