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詞設計過於隨意是《新三國》的又一致命之處。原著的語言風格是“文不甚深,言不甚俗”,人物對話則表現為簡潔精練、氣勢充沛。老版三國保留了這種風格,雖然有些地方略顯生澀,但觀眾倒是樂於接受。《新三國》在推翻原著的基礎上重新設計台詞,幾乎完全用了白話文的做法,著實讓觀眾倒盡胃口。
多年以後,鄧洪衛在縣城做了一名銀行職工。也就在那個時候,他創作了“三國係列小說”。
劉:您的小說也是在改寫三國,那您和吳宇森有什麼區別?
鄧洪衛
不僅如此,《新三國》設計的台詞錯誤百出,顛三倒四,讓人難以容忍。董卓自稱咱家,讓人覺得他是太監。小校進帳高喊禍事了,感覺是在西天取經的路上。張飛大叫,大哥做盟主,二哥做副盟主,仿佛在梁山水泊。侍者一口一個主子爺,讓人感覺置身於清宮之中。董卓對王允說,王允你這是金屋藏嬌啊。公孫瓚對曹操說,天下誰能不識君。曹操說,生當人傑,死亦鬼雄。深入人心的“溫酒斬華雄”,在《新三國》中莫名其妙地眾口一詞“杯酒斬華雄”,不知道編劇這樣改編是何意?是否受“杯酒釋兵權”的影響。作為經典名著、史詩巨片,萬眾矚目,出現這麼多謬誤,真是誤人子弟。可以看出主創人員極端不負責任的態度:編劇根本沒有經過斟酌,演員也沒動過腦子,導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演員的台詞也極囉嗦,心機很深的梟雄劉備和奸雄曹操,兩人一見麵就開始掏心窩子,大段大段的表白,極大地損壞了人物形象。其實,這些人物,隻用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足夠讓觀眾心領神會了,何必說那麼多廢話,完全把觀眾當傻子。其實傻的隻是編導,觀眾什麼都明白。傻編導設計的台詞完全可以把本來明白的觀眾給繞傻了。
我覺得,《新三國》被罵,主要是其主創者們錯誤地估計了觀眾的欣賞水平。
劉:在四大名著中處於什麼地位?
鄧洪衛對三國的喜愛緣自父親,他的父親是一位樸實的小學老師,從記事起,父親就常常對他講一些“三國故事”。五年級的暑假,鄧洪衛用撿廢品攢的錢買了一本。
劉:吳宇森想講述一個什麼樣的三國?他是否做到了呢?
這麼一個“三國專家”,看過電影《赤壁》會有什麼感想呢?鄧洪衛其實一直不敢看《赤壁》,“我深愛三國,我怕真的是爛片,看了會損害我心目中的三國!”不過機緣巧合,他在南京開一個會,晚上組織的集體活動就是看《赤壁》。
劉:您最喜歡三國裏的哪個人物?
鄧:吳宇森似乎想拍一部正片,他曾說,《赤壁》是他關於中國故土情懷的夢想,他想通過此片讓西方更了解中國。但他好像很怕西方人看不懂,於是舍棄了許多精彩的章節,編造了一些無厘頭情節,過分使影片西化、娛樂化,最終讓西方了解到的隻是一個淺層的中國曆史,三國的精髓卻一點沒有表達出來。其實,現在的《赤壁》更應該是一部商業大片,因為它有更明顯的娛樂傾向,而且是很淺顯的娛樂。這樣的大片,應該有一些三國曆史、文學顧問之類的人來把關,這樣就能避免一些錯誤。
鄧:真正讓我信服的,沒有。不過有一個鏡頭還是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就是周瑜給小孩糾正笛子那段。這是一個符合曆史的周瑜,又能起到舒緩戰爭的作用。顛覆傳統的三國不是不可以,但得有個度,要能讓人接受。同時,要謹慎小心。裏邊編排的情節都太膚淺。這樣不如不改,改了反而不好。我們所見過的各種形式的三國,比如評書(有袁闊成版、單田芳版、連麗如版)、84年的電視劇,都沒有大改,基本上忠實原著,因此還比較成功,觀眾沒什麼大的反對意見。
鄧洪衛,生於1972年,江蘇響水人,中國小小說金麻雀獎得主,2005年度中國小說學會上榜作家,已出版小小說集《飛翔的草帽》《大魚過河》。現謀事於鹽城某銀行。
劉:您看了電影《赤壁》,吳宇森刻畫的三國人物是否令人滿意?
《新三國》電視劇已經熱播了快一半,觀眾的罵聲有增無減。《新三國》從一開始開拍,就注定了被罵,隻是沒想到,被罵得這麼狠。
吳宇森沒有把握好這個度,改得太淺了,沒有改出內涵來,脫離了三國誌或演義,也脫離了觀眾,所以弄得懂三國的人不買賬,不懂三國的人也不買賬。
劉:近些年形成的三國熱,四大名著裏似乎是目前最有生命力的著作。三國的魅力在哪兒?
鄧:從小說藝術角度講,其實是比不上另外三部的。三國過於寫實,偏重於宏大敘事,對細節、人物挖掘不夠。後人學寫小說技巧,恐怕還是應多讀,這三部可以教你怎樣描寫抒情、刻畫人物,還有想象力。但三國裏有著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有著獨特的曆史觀、價值觀。這是另外三部替代不了的。我更偏愛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