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揚忠沉吟有頃,提筆揮毫,“步元人陳基(玉山草堂的常客,有唱和詩數十首)韻”,留下了新玉山雅集的第一首詩——桃源重現玉山阿
池館亭台繞翠蘿
舊苑新花春正好
騷人雅客興偏多
顧瑛灑落留詩卷
吾輩風流發浩歌
一脈詩文傳不絕
界溪日夜泛清波八聲甘州
學者們的情緒被春風撩撥起來了!
學者雅集,文人聚會,酒不可少,詩不可缺。
座中最為興奮的要數柯軍了,他說,這些本該由政府做的事情,卻由一個企業擔負起來了,這值得我們思考,所以我講我特別佩服像沈崗這樣的人……
柯軍特意去察看了新建的玉山草堂——這是蘇州最大的木結構建築。春風拂麵,暖意融融,柯軍激情四射,立刻又有了新的構想:明年雅集,也許,我會是梁辰魚,也許會是伍子胥,或者,範蠡……
李鴻良興之所至,情之所發,放聲高歌〔八聲甘州〕,聲震老屋,滿座叫好——男兒何不帶吳鉤
收複關山五十州
請君暫上臨煙閣
若個書生萬戶侯寫到這裏,忽然遙想當年,顧阿瑛的玉山雅集,或也如此乎?不過如此乎?
六百多年以後,草堂重現,雅集再續,顧阿瑛在天有靈耶?
梁辰魚偕《浣紗記》即將走上“昆山之路”,昆曲,如有神助耶?
冥冥之中,仿佛有個聲音在對話——
顧阿瑛:伯龍兄,別來無恙乎?
梁辰魚:小弟躬逢盛會,雅集來也!
昆曲在,雅集在。
昆曲不滅,雅集不絕……
《我的“浣紗記”》
在采訪的過程了解到,沈崗有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那就是,為什麼至今沒有人排《浣紗記》?那是昆曲而昆劇的開山之作啊,愛國、愛情、愛生活,這個主題多好啊!可是,那麼多地方政府那麼多昆曲人那麼多國家扶持經費,怎麼偏偏就沒有一個去排演《浣紗記》呢?他說,如果有人排,我願意出資。
我把這個“信息”廣泛傳播,見了昆曲界的人就說。
柯軍接了話。
應該說,雙方都很謹慎。
最早是2008年秋,李鴻良在昆山,我開車帶他去和沈崗見麵。不知他們談了什麼,至少,應該是很愉快的。
2009年2月23日,沈崗、祁學明、許瑋琪及我一起去南京。正式談排演《浣紗記》的事。隻是說了個大致的構想,柯軍的思維立刻急速旋轉,強烈的創作**被激活,他非常明確甚至是斬釘截鐵地說:**合作!
之後,雙方一起協商、討論二十多個回合。地點或在江蘇省昆劇院,或在昆山玉山勝境,內容主要是劇本的確定,劇名的斟酌,劇情的商討,演員的選擇等等,還有觀看響排,討論加工修改等。
本子出來了,很精練,題名“伯龍夜品”。
10月18日下午討論劇本。張弘闡述了自己的創作意圖:其實是把《浣紗記》的兩折剝離出來,進行解讀,更多地注入現代人的思考。“進退”兩字,不僅僅是伍員和範蠡的,也不僅僅是梁辰魚的,其實每個人都會麵臨這樣的選擇,也就是該進必須進,該退一定要退。這是對原劇一種全新的詮釋。
接下來,就是作品名稱問題。我覺得《伯龍夜品》,就事論事,不錯,但世上知道“伯龍”為誰的沒幾個人,很難叫響,而“浣紗記”則是家喻戶曉的。所以我想無論如何得有“浣紗記”這三個字。可是現在的本子又不是原來意義上的《浣紗記》,如何確定劇名,讓大家頗費躊躇。
也是突發奇想,我說,叫《我的“浣紗記”》!
就是說,“浣紗記”這個品牌不能丟,但又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浣紗記》,它可大可小,可遠可近,怎麼理解都可以,再,這個“我”,可以理解為梁辰魚,也可以理解為張弘、柯軍、沈崗……甚至也可以理解為一種姿態,一種居高臨下麵對世俗的姿態。
此語一出,獲得大家一致認可!
梁辰魚後人看戲
《我的“浣紗記”》從開始醞釀到實施完成,差不多兩年,辛苦也罷,周折也罷,所幸有了結果:2010年9月29日至10月2日,在“第二屆中國江蘇國際文化藝術周”正式演出。
柯軍說,在昆山上演時,要請梁伯龍後裔梁鑄元先生到場。
這是個非常好的創意。為此,我幾天前就獨自去了梁家,告知梁先生柯軍一行要專門來拜訪他。
9月13日,一早去高鐵站,接柯軍、李鴻良和孫建安一行。然後直接去梁鑄元家。
自2009年2月12日第一次采訪以來,已經是第七次見梁老了。先生九十三歲,歲月在他棗核般的臉上留下滄桑的痕跡,人也差不多耗成了一把枯柴。
好在先生精神還可以,說話表意也還算明白。而且,談起昆曲,會來精神,會勾起許多記憶。
柯軍是昆山人,所以比較容易對話。
10月10日晚上,《我的“浣紗記”》在巴城玉山草堂演出。當顫巍巍的梁鑄元在秋風蕭瑟的演出場地出現的時候,所有的目光都聚集過來了。
梁辰魚的在天之靈會見到這場麵嗎?先生麵對此刻的人和事,又會作何感想?
但無論如何,相信這是昆曲史上必要記下的一筆——
昆曲的源頭在巴城,顧阿瑛的玉山草堂在昆山腔形成過程中曾起過重要作用;昆曲而昆劇的關鍵人物梁辰魚也是巴城人;四百年後,根據《浣紗記》再度創作改編的《我的“浣紗記”》又是巴城企業家沈崗出資的,如今在恢複重建的玉山草堂演出,而且讓戲中的梁辰魚與現實中的梁家後裔“對話”,其意義也許遠遠超出一場演出本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