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桂芹也沒有客氣,一邊吹著熱氣,一邊吃起來,一邊說:“蘭香你做的真好吃,噴香噴香的,還有兩個荷包蛋,這回算是解饞了。”她把擔心和苦惱暫時放到腦後了。
趙蘭香笑著說:“哪兒是我做的好吃?是你真的餓極了,俗話說,餓了吃糠甜似蜜,這話一點兒也不假。”
王天龍叮囑說:“大嫂,吃了飯你就回去,告訴大哥要冷靜沉住氣,免得引火燒身把問題鬧複雜了。我先去請一山哥,俺倆一會兒準到,你就放心吧!”
“天龍我信得過你,就拜托你了。不過,……。”
王天龍困惑不解的問:“大姐,不過啥?”
她咽下嘴裏的麵條說:“我擔心你可能請不動一山哥。”
“為啥?”
趙桂芹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說:“你試試吧,可能是我多慮了。”她說完把麵條碗一放說:“我不能久待,得抓緊回去。”說完就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趙蘭香一直把她送到胡同裏,並繼續勸導說:“大姐想開點,千萬急不得。”
“蘭香,我知道了,放心吧!”她說著大步向前邁去。突然又停下來叮囑說,“蘭香,叫天龍千萬快點兒去。”
“行,大姐放心吧!”此時的她最能理解趙桂芹的心情,也為她擔著心。
王天龍一看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一山哥一家人肯定早睡了,再去驚動人家有點兒於心不忍。正在猶豫時趙蘭香拐回來,看到他滿臉的愁容,擔心地問:“天龍,有好辦法了嗎?大姐說讓你快點兒去。”
是啊,不能再崴了,夜長夢多,要是萬一再打起來傷了人就更難處理了。他想到這裏說:“我可能晚回來一會兒,你別等著了,準沒事,你放心吧!”說著走出來。
趙蘭香用擔心的眼神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裏。她相信自己丈夫的能力,這一點她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從嫁給他二十多個春夏秋冬,七千三百多個日日夜夜,她都始終伴隨著他,與他同甘苦、共患難,為他的進步而高興,也為他的“強驢”脾氣而擔憂。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咋著也難以入眠,往事一幕幕展現在她的眼前。
從部隊當兵開始到省建築公司打工,從務農當村民小組長到選上村民委員會的主任,幹一行愛一行,從來沒有偷過懶、更沒有耍過滑。當兵是團的優秀班長;打工是省公司的模範保管員;當村民小組長是大夥信賴的“小幹部”;當主任是鄉親們依靠的主心骨。要說有啥毛病的話,就是那個“強驢”脾氣。可鄉親們偏不那樣認為,說他講真理、說實話,相中的就是他那個“認理不認人,強在理上”的倔勁。
可是今兒個不同了,今兒個是勸架,需要的是圓滑的態度,“和事佬”的辦法,和稀泥的功夫。“強”不準就會出亂子,鬧不好就會給人家幫倒忙,落個兒媳婦背公公——挨壓不落人。
“唉——,當這個主任幹啥?勞神費力得罪人。”她自言自語著。“嗨,咋想到這裏去了?這是哪兒跟哪兒的事呀!”她竊竊地笑了,一笑還真的睡著了。
王天龍摸著黑大步流星的直奔馮一山的家,來到他家的門口,“當、當、當”地敲著大門。馮一山夫婦倆早已進入夢鄉,輕輕的敲門聲根本無濟於事。他隻好又稍用了點兒勁才驚醒了熟睡中的他倆,馮一山的妻子拉開電燈,穿上衣服走出來小聲問:“誰呀?”
“嫂子,是我,王天龍。”
“噢,是王主任來了,深更半夜的是啥風把你給吹來了?”平時愛說笑話的她,今兒個心情雖不好,但是,說話還是少不了幽默感。
王天龍說:“嫂子,你別拿兄弟開心了,還是快開門吧!常言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沒有急事也不會半夜三更打擾你。”
“那也得等著豆爛呀!我也不是飛人,路得一步一步地走吧!”她說著來到街門口,抽出門栓拉開了大門。
王天龍大踏步地向北屋走去,一進門就說:“一山哥,快起來,我有急事和你商量。”說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馮一山走出來說:“天龍,啥急事?非得深更半夜地說,攪了我的好夢。”說著坐在了另一邊的椅子上。
“一山哥,你就別埋怨了,事不急我能半黑家喊醒你嗎?事情是這樣的。”王天龍把趙桂芹說的情況和要求一五一十地向他講述了一遍說:“這件事咋辦?我想請你拿個主意,想個辦法,萬一出個大事你我都脫不了幹係,再說我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救他?六指劃拳——多此一舉。你忘了他咋對待咱們?事事出難題,處處設絆子。你還是少操點兒心、少管點兒閑事吧!”
馮一山說的是實話,抗旱打井保麥豐,他有錢不叫用;磚廠出事故,本應磚廠出錢他不出;停磚廠好說歹說不同意,還使絆子出難題;三夏大忙季節,他狗吃麩子——不見麵;減交公糧,他就是不讚成;停紙廠他堅決反對還不算,還組織人鬧事;……。他想到這裏氣憤地說:“現在紙廠出了大事故,群眾們找他算帳、要求賠償合理合法。如果早停紙廠還會出這個事?天龍,要去你自個兒去,我反正不會替他趟那個混水。”
馮大嫂也在旁邊幫著說:“我說天龍啊!聽你大哥的,別管他的事,不叫他作作難、擺擺馴,他不知道馬王爺頭上幾隻眼。尤其是那次為打井抗旱借存折的事,可把你大哥氣壞了,……”
馮一山製止說:“你說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幹啥?少說幾句吧!”
王天龍人沒有請動,倒挨了一頓數落,要是讓他主動作調協工作,光怕就更難了。如果自己單獨去又怕弄砸了,不好收場,他前思後想,為了穩妥起見決定先說服他。如果他思想上想不通,到時候他給你來個放屁打嗝兒——反使勁就更壞了。
他想到這裏說:“我理解哥、嫂的心情,我何嚐不是如此。你們對他有怨氣,我的氣更大,自從我在省城打工回來,他對我咋樣?我不說你倆也清楚。我原本也不想管,可是,後來我琢磨通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以冤報冤,何時是頭?常言說,救人一命如造七級浮屠,我們給他一個台階下,幫他一把也算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吧!……。”
馮大嫂搶過話茬說:“積德行善?對他這種人來說是瞎子點燈,想在他手裏買點兒好是槐樹底下做春夢,他不懂知恩知報。”
“嫂子,你也不要戴著墨鏡——把人看黑了。俗話說,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話又說回來了,咱做事是為了圖個報恩嗎?……。”
“那圖個啥?”
“圖個無愧於做人的良心足矣。”
王天龍實實在在的話,使馮一山深受教育,他似乎感到坐在麵前的他變的有些陌生了。是啊!冤冤相報何時了?仇仇相欺何時休?
他正琢磨著又聽到王天龍說:“一山哥,我們今晚去他家,不單單是救他的駕,也是為死者的家屬著想。你認真琢磨琢磨,家長們都不回去,七個年輕孩子的喪事咋辦?沒人作主還不亂了套?要是萬一打起來,出了人命關天的大事就更麻煩了。胡希能耽擱起了,可死人耽擱不起呀!不及時入土為安,萬一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我們不為他著想,也不能不為死人著想吧?如果真那樣的話,九泉之下的他們也難瞑目。一山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是不是這個理?”
馮一山從心裏服了,是啊!和沙灣村群眾的利益相比,自己的那點兒恩恩怨怨算個啥?根本擺不到桌麵上來。於是痛痛快快地說:“天龍,你說咋辦吧?我聽你的安排。”
王天龍滿臉笑容地說:“一山哥有你這位老將出馬,再加上我的積極配合,問題準能解決個八、九不離十。”
“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了,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