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深夜搬兵(1 / 3)

三十二深夜搬兵

下午,王天龍和楊金玉一戶一戶地拜訪著,並認真聽取了他們對善後工作的處理意見,以及對村委會的希望和要求。

歸納起來主要有兩條,一是經濟賠償,至於賠償多少,各家也沒有提出明確的數額;二是嚴懲主要責任者,言外之意,除紙廠老板以外還有胡希能。對於前一條,王天龍答應一定爭取較多的賠償資金,至於多到啥程度?具體是多少?王天龍沒有說,他也不能說,因為這個事他和楊金玉作不了主,需要和胡希能及紙廠老板們協商。對於後一條他隻是說應該追究責任,具體咋追究?追究誰?王天龍也沒有講,他也不能講,對這個突然發生的事故到底咋辦好?連他自己也沒有理出頭緒來。

他倆轉完後回到家天已經黑下來。王天龍的母親看到兒子回來了,連忙問:“天龍,那幾家都安排好了嗎?”

“娘,都安排好了,你老放心吧!”

“餓了吧?我給你盛飯去。”趙蘭香說完向廚房走去。

王天龍問:“娘,你們吃了嗎?”

“沒嘞,蘭香說等你回來一塊吃。”

趙蘭香把飯、菜和幹糧端進北屋裏,放在了小地桌上。石敏霞喊出做作業的王豹,圍坐在地桌周圍吃起來。三個大人心情沉重,誰也沒有多說話。飯後,王天龍看了一會電視,覺著有點兒累,上床休息了。

就在王天龍進入夢鄉的時候,在胡希能的家中上演的另一出戲,卻緊鑼密鼓地進入了高潮。在賠償數額問題上,雙方都想摸一摸對方的底牌。再加上沒有統一思想,於是沙鍋燉魚——靠(烤)起來了。

俗話說,鑼鼓長了沒好戲。當壓抑過重、不能自控的孫慶山衝過來的時候,其他四位家長也跟著站起來。趙桂芹一看不好,急忙攔住他的路,“噗嗵”一聲跪在地上說:“慶山哥、慶山哥,你息息怒好嗎?要不然你就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給他過夠了,差點兒死了兩次了。”

孫慶山麵對一個善良的女人心軟了,“唉”了一聲後,舉著的拳頭又無奈的緩緩的放下去。

賈明德清楚地知道,如果出了人命關天的大事,他這位召集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不能不阻攔。隨即走到孫慶山的麵前勸著說:“慶山,咱們今天是來討公道的,打架解決不了問題,出點差錯對誰都不好,還是坐下來給他講道理為是。”他把孫慶山拉回到沙發上,又招呼大家坐下去。

時間又一分一分的過去,有個人實在憋不住了,大聲提醒說:“每個人咋著也得賠個十萬、二十萬的,錢少了可不行。”

“對,少了不能答應。”

“那是、那是,命是金錢換不來的,賠再多的錢也頂不了人的一條命。胡希能你嫌多的話,我們大夥兒湊二十萬換你兒子的一條命,你願意不願意?”

俗話說,人急無好話。有的人平時對胡希能就一百個不滿意,礙於他的權勢把怨恨壓在心裏,想借今天的機會報複一下,說話自然也不幹淨了:“你胡希能啥XX東西?這錢也不叫你家出,你護的啥熊勁?小紙廠老板們給了你多大的好處費?”

“對,叫他坦白坦白、交待交待,到底得了多少好處?咋著吃進去的再叫他咋著吐出來。”

“對、對、對。”多數人成了啦啦隊。

積重難返的胡希能在憤怒的群眾包圍下,成了過街的老鼠,頭也不敢抬,大氣也不敢喘,提心吊膽地趴在桌子上,一句話也不敢說,過去的那種霸氣、傲氣再也看不見了。

趙桂芹成了吊爐的燒餅——兩邊烤。一邊是孩子他爹成為眾視之地,雖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但畢竟是一家人,不可能不擔憂。一邊是受害的家長們,飛來的橫禍使他們悲痛萬分,也為他們傷心難過。她為了緩和家長們的情緒,防止事態再次向壞處發展,動情地說:“大叔,二叔們,哥哥兄弟們,我能體諒你們的心情。孩子是父母身上掉下來的肉,哪個孩子有事?當爹娘的也心疼。這事擱在誰家也受不了,擱在我身上,也得罵他們祖宗八輩。”

她說著眼淚涮涮地掉下來,哽咽著說:“但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罵能救孩子的命,我幫著大夥一塊罵。這麼大的事情,也得容他這個挨千刀的想一想,給別人商量商量不是?”

趙桂芹知道鑼鼓長了沒好戲,再這樣僵持下去,早晚會出大問題。咋辦?她認真琢磨著解決問題的辦法。突然王天龍的身影在她的腦子裏閃過,覺著立即有了主心骨。先給鄉親們遞了一圈煙,又滿了一圈水走出來。站在大門口的田翠花來不及躲避,低下了臊紅的臉。趙桂芹沒有答理她,匆匆忙忙地向外走去。

天上的月亮已經落去,隻有滿天的星星眨巴著眼睛,他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地直奔王天龍的家。到了大門口,“當、當、當、……”地敲著木門。

趙蘭香聽到急促的敲門聲心裏一驚,尋思著來人肯定有急事。她沒驚動熟睡中的王天龍,急忙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出來。

趙桂芹聽到門響,知道有人出來了,沒有再敲下去,也沒有喊。她意識到半夜三更的,聲音大了幹擾四鄰的睡覺不好,耐心地等待著。

趙蘭香提溜著心走到大門口,低聲問道:“誰呀?”

“蘭香,是我。”

“噢,是大姐呀!我還以為是誰呢?”趙蘭香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她,說著抽出門栓,拉開了門。

趙桂芹急忙走進來。趙蘭香關好門跟在後麵問:“大姐,有啥事?”

“有大事,不然我也不會三更半夜得來打擾你們。”姐妹倆說著來到北屋裏,坐在椅子上。趙蘭香湊著燈光才看清她憂傷焦慮的麵孔,心中猜測著啥大事?沒等開口,趙桂芹就忙問:“蘭香,天龍在家嗎?”

“他在家。今兒個忙了一整天,累得連電視也沒看就睡了。有事我去喊醒他。”

“行,你趕緊把他叫起來,我有急事給他說,讓他給想想辦法,出出點子,我是沒轍了。”趙桂芹無可奈何地說。

趙蘭香走進裏屋,輕輕地推著王天龍小聲說:“快醒醒,大姐來了,有急事找你商量,快起來吧!”

他從睡夢中醒來說:“噢,我知道了。”

趙蘭香走出來倒了一碗白開水,放在桌子上說:“大姐,先喝碗白開水吧!”

又渴又餓的趙桂芹七、八個小時沒吃沒喝了,看到白開水,端起水碗大口大口地喝起來。喝了一半時說:“蘭香,給我拿個饃饃,弄塊鹹菜,我墊補墊補。”

“大姐,那多不好,我還是給你下碗麵條吃吧!”她說著走出去。

王天龍披著白褂衩兒,搓著臉走出來說:“大嫂來了。”

趙桂芹忙說:“天龍,你快坐下,我有大事給你商量,請你給我拿個主意,想個辦法。”

“大嫂,你說吧!”他說完坐在椅子上。

“天龍,是這麼這麼一回事。”趙桂芹把今兒個晚上發生在她家中的事,簡單地向他介紹了一遍說:“現在這些人還在家裏鬧騰著,也沒有走的意思,我又不能向外攆,你看咋辦?”

王天龍清楚地知道,做通這項工作難度很大。常言說人生三不幸,少年傷父,中年傷子,老年傷妻(夫)。如果因病而死,大人的傷痛有一個慢慢釋放的過程,相對而言還可以忍受的話,那麼,對於因重大責任事故而瞬間人去樓空,有的留下少妻幼子,連句話都沒聽到的他們——死者親屬,怎麼能忍受的了,咽下這口窩囊氣。因而,失去理智,說些過頭的話也是有情可怨,在所難免的。要做通他們的思想談何容易?一旦說走了嘴,等於火上加油,難以控製。對此,他心裏也有些怵。

明知很難為而為之是王天龍多年形成的好習慣。他對六個家長的人品、性格、家族關係等做了認真的分析後,心裏有了主意。

他剛想到這裏,趙蘭香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掀開竹簾走進來,放在桌子上說:“大姐,餓壞了吧?快吃點兒墊補墊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