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趁熱打鐵
從小唱著《國際歌》長大的王天龍,深知“趁熱打鐵才能成功”的曆史經驗,在攻克胡希能這個堅固的碉堡以後,立即緊鑼密鼓、馬不停蹄地打響了“外圍戰”。
第二天一大早,王天龍就召開了部分村委和主要欠款戶的會議。胡希能沒有來,是他的妻子代表他參加了會議。他的缺席讓許多人慌了神,頓時沒有了主心骨。
田翠花今天躲在一個旮旯裏,頭低著、臉臊紅,恨不得把臉藏進褲腰裏。她不敢正視和閆秀榮並排而坐的趙桂芹,心也“怦、怦”地跳個不停。
王天龍認真地說:“今天把大家請來開會,主要內容是錢的問題。三夏大忙季節很快就要到了,該人家錢停火後都需結清,再拖講不過理去。要堵住這個大窟窿,唯一的辦法就是拆東牆補西牆,把拖欠磚廠的錢盡快收上來。”
趙桂芹插話說:“老輩子都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個起碼的道理我們都懂,能理解。”
王天龍知道她說話的分量,及時說:“謝謝嫂子和希能哥的理解和支持。”
趙桂芹笑著說:“有啥好謝的?是我們欠村裏的,也不是村裏欠我們的。要說謝的話,應該是我們謝謝鄉親們。”
她誠實的態度、樸素的話語、深刻的道理使許多人咂舌稱讚。當然也有人極為反感,包括她的侄子胡占勝在內一百個不如意。
王天龍激動地說:“有胡書記和大嫂子的帶頭,我相信回收欠款的工作一定能勝利完成。下麵請馮會計向大夥公布欠款名單。”
馮一山掀開《沙灣村磚廠債權債務登記表》說:“根據初步清理的情況現公布如下。
磚廠累計債權42570元,債務79634元,差額37064元。在清理過程中收回6020元,幹部拖欠36210元。其中:胡希能16500元,馬本庫5000元,馮一山3600元,……。”
馮一山公布完以後麵帶慚愧地說:“我是欠款大戶之一,深感內疚,對不住黨的培養,更有愧於父老鄉親們的信任。我把錢帶來了,沒說的馬上還。”說著從衣兜裏掏出錢來說,“小崔,這是我的3600元,你點一點對不對?”
崔明軒一張一張地認真數著。“一山叔,不多不少,正好3600元。”隨後寫了收到條,把其中的兩聯交給了馮一山。
馮一山接過收款條說:“我的帳清了,也算去了一塊心病。”同時在《沙灣村磚廠債權債務登記表》中,馮一山的名字前麵用鋼筆打了一個“√”對號,以示還清。
趙桂芹緊隨其後,把剛從儲蓄所取出來的錢掏出來說:“小崔,這是我的16500元,你也數一數。”
“行。”他又一張一張地數起來。
楊金玉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去。不大一會兒氣喘籲籲跑進來說:“崔保管,這是我的900元,你點一點對不對?”
“金玉哥,你稍等一下吧!”他說著寫好收到條,撕下兩聯,一聯遞給了馮一山,一聯遞給趙桂芹說:“大嬸子,你拿好,回去叫大叔看一看。”
“看個啥?還能有假,我放心。”說著把條子裝進衣兜裏。
崔明軒拿過楊金玉放在桌子上的900元,數好放進抽屜裏,隨後寫了收據。
過去這些人年年打著親朋好友用磚的幌子,收了錢裝進自己的腰包中。胡希能為了拴住他們的心,年年總是高抬“貴手”,適當的還些就不了了之了,不像有的人被窩裏放屁——吃獨兒的。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預料到,今年還沒有到減、緩、免的時候,討債的就來了。而他們的頭兒連個招呼也沒打,就帶頭還款的事,更使他們始料不及,無法接受。他們正想著又聽到王天龍的講話聲。
“在座的幹部們,三位老幹部積極主動地把欠款交上來,是對村委會工作的大力支持,我從內心裏感謝他們。特別是咱們的胡書記欠款那麼多,還帶頭還清了,給我們在座的做出了好榜樣。道理不用多說,重要的是看大家的行動,我相信誰也不會為了兩個錢耍賴皮臉。……”
“那是當然。”二狗子打斷王天龍的話說,“誰也不會賴帳不還。不過,我家裏沒有閑錢,啥時候有了啥時候還也不晚。”
“我支持占勝的意見。”跟屁蟲孫喜前說,“誰家也沒有放著多餘的錢。常言說,飯得一口一口地吃,帳得一點兒一點兒地還,心急吃不上熱豆腐,狗急了是要跳牆的,就甭說人了。”
王天龍“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氣衝衝地說:“孫喜前你說的是人話嗎?你想嚇唬誰?我王天龍一不偷,二不搶,三不貪,四不淫,五不賭,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門。孫喜前你也撒泡尿照一照,看看啥模樣?啥德性?幾年來你身為黨支部副書記,辦了哪些事?鄉親們心中是小蔥拌豆腐——一青(清)二白。現在不興大字報了,要是興,鄉親們早就給你糊滿了,……。”
閆秀榮插話說:“喜前哥,你也太不像話了,淨給咱姓孫的丟人,難道該帳還該出理來了?會後我就去找二叔、二嬸告你去,叫二位老人評評理,叫姓孫的人討論討論,我看你那個臉往哪兒擱?”
“是啊。”趙桂芹對孫喜前的人品本來就看不慣,借機說:“喜前兄弟,俗話說,樹活一層皮,人活一張臉,沒錢不要緊,可不能沒了臉。暫時沒有錢,說幾句好話也可寬限幾天,可不能當毛坑裏的磚——又臭又硬又不值錢。”
孫喜前這下沒轍了,隻好向二狗子發出求救的眼神。二狗子胡占勝眼睜睜地看著他敗下陣來,心中也不是好滋味。原本想聯合起來給王天龍幹一仗,把還債的事攪黃,沒成想老嬸子……。他也不敢給老嬸子頂著褲子發強,連個屁也沒敢放。
對此,孫喜前對他也是滿肚子的怨氣。那個胡占兵更甭提了,是個笨狗攆兔子——要嘴沒嘴、要腿沒腿的貨,始終沒有吭一聲。
胡占禮平時就看著他們不順眼,突然站起來命令說:“村委會要求兩天內必須把欠款還清,否則,組織債權人堵著門要,麥收你就甭想過安生。隨後再登黑板報,上‘光榮榜’,讓全村老少爺門兒們開展大討論,天天指你的脊梁骨,叫你夜夜作惡夢。我勸你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散會。”
二狗子胡占勝是白脖老鴰——苶大膽,從來沒有受過這種氣的他忽然站起來,才想張嘴,卻被趙桂芹截了回去:“占勝,跟我走。”
他看著趙桂芹怒視的眼神,咧了咧嘴“哎”了一聲,及不情願地跟著向外走去,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家,“髒嘴婆”滑富芝看到他那個熊樣子,沒好氣地問:“挨誰的驢屁疵了?給死了爹似的吊喪著熊臉。”
“今兒個開會不順心,逼著讓交欠款嘞!”
“啥XX欠款?”
“磚廠的磚款。”
“不是他娘個X的年年減、緩、免嗎?今年免多少?”
“免個屁,王天龍他們限兩天內全還上。”
滑富芝不解地問:“你那個老叔,堂堂的一把子,又是他娘的‘三級代表’,能聽他們的?”
“別提了,數他還的快。”二狗子把開會的情況簡單地給她彙報後說:“我和孫喜前想頂一下,沒頂住,挨了人家一頓臭罵,你說冤不冤?”
滑富芝埋怨說:“活該,自找。屎個螂爬在馬路上——裝啥黑色小轎車?連你那個稱王稱霸的XX老叔都不敢頂著褲子發強了,你倆還鼻子眼裏插大蔥——裝什麼象(像)?逞什麼能?露什麼臉?”
“是、是、是,我頂著褲子發強,你想頂還頂不起來呢?”
“嘿!可不是,我想頂沒那個玩藝。不過,小子你也別逞能,兩下子就叫你娘個X的老老實實。這叫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滑富芝得意地說。
“那是不假。你看欠錢啥時候還?”
滑富芝想了想說:“俗話說,光棍兒不吃眼前虧,看看再說,再有還的咱就還。”
回到家中的孫喜前會上挨批的事別人幾乎看不出來,除了臉憨、皮厚以外,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對此已經習以為常了,因此落了個話巴,孫喜前挨熊做檢查——幹這不幹那。對還帳的事他想聽聽風聲再做打算。
俗話說,除了剌肉疼,就是拿錢疼。胡占勝當然也不例外,他琢磨來琢磨去,決定找胡希能探探虛實再說。他硬著頭皮,耷拉著腦袋瓜子走進胡希能的家。
胡希能瞅著他的熊樣子糊弄說:“占勝,會議上我打了你心裏可能不痛快,我能理解。其實我的真正目的是殺雞給猴看,讓他們清楚我胡希能——堂堂的“三級人大代表”不是尿泥、軟蛋,原咋欺負咋欺負?難道你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