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便於開展工作,王天龍主動地做了自我介紹後認真地說:“駕駛員同誌們,我代表沙灣村村民委員會正式宣布,從現在起沙灣村磚廠正式停業,希望你們給予配合和支持。現在我要求你們把車上的土拉回原處去。”
苟二柱故意挑釁地說:“你是幹啥吃的?我們為啥聽你的?我們隻認識胡書記,隻聽胡書記的,他沒有說叫我們停,我們就繼續拉。你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王天龍一聽火騰的一下上來了,向前一大步,照著他的臉上“啪”一個巴掌的同時說:“我叫你的嘴不幹淨,找挨揍。”
苟二柱被打的眼冒金星,趔趄了趔趄才重新站穩。自以為五大三粗、身強力壯,又有靠山的苟二柱那吃過這種虧,再加上有三、四個人站在他的身後,根本沒有把王天龍放在眼裏,瞪著眼,攥著拳,惡狠狠的衝過來,照著王天龍的前胸打去。
在部隊練過擒拿格鬥的王天龍既不閃也不躲,隻見他身子一扭,手一抬就抓住了苟二柱的手脖子,順勢稍微使了點兒勁不要緊,苟二柱的腿腳沒跟上,“撲通”一聲,實撲撲的摔在了地麵上,嘴和鼻子不由自主地和地麵親吻了一下,沾了滿鼻子、滿嘴的沙土。
惱羞成怒的苟二柱根本不認輸,隨即爬起來,“嗷、嗷”地叫著向王天龍衝過來。楊金玉擔心王天龍吃大虧,才說向前去製止,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王天龍麵對張牙舞爪衝過來的苟二柱,不慌不忙地把身子往旁邊一閃的同時,右腿往前一抻,苟二柱“啪唧”一聲,又和大地親吻在了一起。隨後就聽到他“哎吆、哎吆”的哭叫聲。這回他親過了勁,鬧了個滿臉花,眉頭上長出了青疙瘩,鼻子眼也經不住緊折騰,一滴一滴的往外淌著血,可兩隻眼搜索著胡占勝的身影。
坐在磚廠辦公室裏的二狗子胡占勝聽到苟二柱的“嗷、嗷”聲,連跑、帶顛兒地躥出來,看到鼻青臉腫,不敢大聲“哼、哼”的苟二柱,連他這個愣頭青也傻了眼,沒敢吱一聲又悄悄地溜回了辦公室。
幾個駕駛員都看傻了眼,有的在心裏為王天龍喝彩叫好,有想幫苟二柱忙得也嚇得往後退縮著。
楊金玉走過去說:“他是我們村村民委員會的王主任,是代表村支兩委來封磚廠的,希望你們積極配合,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苟二柱看到楊金玉走過來,自找台階說:“看在楊委員的麵子上,我今天不給你計較,不過這個事咱沒有完,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王天龍看著他狗仗人勢的樣子,毫不客氣地說:“把土拉回去的,以前的工錢照給,不拉回去的,以前的工錢一分錢也甭想拿回去。想在我管轄的地麵上狗較、尥蹶子,沒門。”
聽了王天龍的話,其他人都去開車了,可苟二柱蹲在那裏沒動窩,像個賴皮狗。
三、五成群結伴而來看關閉磚廠的年輕人,聽說苟二柱不僅罵人還想尥蹶子,紛紛圍上來對他戲耍怒罵著。有人認識他,叫著他的名子說:“苟二柱你是哪個架子上的雞?我們沙灣村根本就沒有你這一戶。外住戶子在我們這裏撐啥二勁?誰還不知道你?狗仗人勢,小人一個。”
有人緊接著說:“苟二柱,你撒泡尿照一照,看看是個啥東西?嘛玩意?就你那個熊樣的想狗較,根本不是個兒,沙灣村的人不是好惹的。”
“對,再敢咋咋呼呼,給他撓撓癢癢,叫他頭上不起疙瘩也脫層皮。”
“對,再敢狗較,給他撓撓。”幾個人說著,攥著拳頭湊上去。
王天龍、楊金玉趕緊走過去攔住大夥說:“我理解大夥的心情,可打傷了誰也不好,相信他能痛改前非。苟二柱還不趕快招呼著人把土拉回去。”
嚇傻了的苟二柱沒聽明白王天龍的話,仍然抱著頭不敢動窩。楊金玉知道他嚇蒙了,踹了他一腳說:“還不快滾起來開車去。”
你說苟二柱挨喍不挨喍,挨了一巴掌,摔了兩個嘴啃泥還不過癮,又挨了一腳才醒過神來,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說:“我滾,我滾。”趁機溜出了包圍圈,發動著車,乖乖地把土拉了回去。
大夥望著遠去的苟二柱,“哈、哈、哈”的笑起來。
從村中到磚廠的道路上,許許多多的父老鄉親們有步行的,有騎自行車的,有駕摩托車的,有說有笑的向磚廠走來。這中間當然少不了喜歡熱鬧的孩子們,穿著五顏六色款式新穎的各式童裝,蹦蹦跳跳地在大人們中間穿來跑去,相互追逐著、戲鬧著。
有人指著地裏的挖掘機說:“你們看,挖掘機不挖了。”
另一個人指著拉土的車逗趣說:“你們瞧,拉土的車不動了,屁股後邊沒煙了。”
還有一個人開玩笑地說:“你們聽,製磚機不響了,再想纏人甭想了。”
磚廠內外,窯坑之間人越來越多,熙熙攘攘的人流談笑風聲,喜笑怒罵著。一位年近六十歲的楊老漢蹲在一個大窯坑的旁邊,瞅著捧在雙手裏的土思緒萬千。前幾年自己承包的這塊肥沃的土地,轉眼之間變成了窯坑,他怎能不心痛,眼中含著淚水喃喃地說:“鄉親們,這片地是咱們村的眼珠子,叫金地。土改時,一畝頂三畝,它養活了咱村不知多少代人?現如今你們看,坑連著坑成了啥樣子?祖宗埋怨後人罵,這是造的啥孽呀?”說著說著眼淚從眼眶中流下來。
另一位老漢罵咧咧地說:“這都是那個王八羔子辦的‘好事’,挖祖宗根,搶子孫飯,禍國殃民害百姓,沒爹的雜種一個。”
那位楊老漢擦了擦眼淚滿意地說:“現在總算停了,堵在心窩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痛快多了。這得謝謝咱們選的好領導,給咱們老百姓出了一口惡氣。”
走在挖掘機附近的人覺著大罵還不能解氣,也像王天龍那樣,幹脆撿起地上的土坷拉向挖掘機砸去。嘴裏還罵著:“咂死你這個沒爹的狗雜種。”在他們的啟發下,凡路過此處的人都如法炮製,照此辦理。他們把對磚廠的不滿,把憋在心中的恨,一股腦地向沒有人性的挖掘機發泄著。
剛去縣城金鑫加工廠當保安的程連臣,聽到停磚廠的喜訊後,給領導請了半天假,坐著公交車向沙灣村磚廠趕來。下車後就直奔擠掉他半隻胳膊,使他終生殘廢的製磚機的場地。有人看到他,向他打招呼說:“連臣,你剛去咋又回來了?”
“我大哥打電話給我說,今兒個停磚廠,我就請了半天假趕回來,我要親自砸壞纏我的這個壞家夥。”說著來到製磚機纏他胳膊的那個輪子旁邊,兩眼冒著憤怒的烈火,右腳抬起來狠狠地向那個輪子踹去,嘴裏還罵著:“你這個吃人肉,喝人血的壞東西,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也解不了我的心頭之恨。”
程連臣的堂叔程遠誌看到勸著說:“臣,別發憨了,把你的腳踹扁了它也不知道疼,你給它摽啥勁?”
“大叔,我也知道踹它沒啥用,可是不踹兩腳心裏堵的慌,算是賺個痛快吧!”
王天龍根據許多群眾的建議,在磚廠的辦公室裏召開了臨時村委會會議,黨支部委員楊金玉列席了會議。會議的主要議題是研究現存的磚坯和土山咋處理?
胡占禮首先說:“我的意見是,現存的磚坯燒完後立即封窯。我問了問燒窯的大師傅,燒完現存的磚坯大約需要二十天,麥收前停燒基本上沒問題。現存的燒磚土暫且不動,等到三夏大忙過後,再組織人力、物力,把土有計劃地運回窯坑中。我的意見就這麼多,誰還有啥高招誰說,完了。”
老會計馮一山說:“我同意占禮對磚坯、磚土的處理意見和打算,沒有啥高招,隻是對財務這一塊我補充一點。磚廠停止燒磚的消息一傳開,上門要帳的人就會蜂擁而至,我們必須馬上做好財務的清理工作,夜長夢多,先把帳封起來。隨即組織人員逐筆清查,弄清幾年來的收入、支出,尤其是債權債務的基本情況,防止有人渾水摸魚,造成一攤糊塗帳。債權不清,該收的收不回來,債務不清,還債成了無底洞,那樣集體的損失就大極了。”
“對,馮會計說的這個事是大事,不能拖,得抓緊辦。防止有人把水攪混,從中謀利。”
“對。常言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在院子裏的群眾七嘴八舌的插話提醒著。
王天龍拉開門說:“楊大哥、孫二哥、鄉親們都進屋坐下說吧,有啥好辦法?好點子?盡管說個透、談個夠,我們一定洗耳恭聽,虛心接受,積極采納。”
王天龍說完呼拉進了一屋子。他把村委們討論的初步意見介紹說:“為了把停磚廠以後的善後工作辦好,我們應有計劃、有安排、有組織地按序進行。第一步,停止耕地起土和製磚機製磚坯,我們已經做了。第二步,對磚廠現存的磚坯和土定出處理方案,剛才占禮已經說了,大家都聽到了,不再重複。第三步,馬上封查磚廠的帳目,組織專人一筆一筆地落實,尤其是裏欠外欠,必須核實準確,防止漏洞,杜絕集體財產流進私人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