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自請入甕(1 / 3)

直至我與他換了外衣與飾品,我都沒有再說什麼。

大概是我的沉默讓他多想。

陸清顏沉默片刻,轉而與我道:“軒轅賤人如今被軟禁,您可要去見他一麵?”

這是問我去不去痛打落水狗。

按照三月話本裏頭的意思,此時去見手下敗將無疑活像個反派角色。

在主角兒落難時前去嘲諷幾句踩上兩腳的人,大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我不一樣。

或許我生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別人的狼狽之色我不屑於去聽去看,但我就喜歡看軒轅轍被我落井下石的困獸之樣。

於是我爽快的答應了,順便問了一句陸清顏去不去。

他一口應下來。

說走就走,我沒多做停留,整理好衣冠就準備去逍遙王府。

逍遙王府與皇宮離得不遠,從酒樓去逍遙王府經過一條路,這條路也是去皇宮的路。

一開始我還以為我們要去逍遙王府,直至車駕一路直奔皇宮我才覺得不對勁。

我視線移到一旁老神在在坐著的人身上,眼神中透出一個問號:……?

“我有事入宮一趟,”陸清顏擺了擺手,“正好一路去,早上逍遙王爺就被太後叫去了宮中。”

聞言,我皺了皺眉。

太後是當今皇帝的親生母親,但是幼時皇帝並不長在她膝下,反而是軒轅轍,因著家世原因被先皇給了太後,讓太後養了不短時間。

倘若說這偌大京都,有誰一心一意為著軒轅轍,那便是這位太後娘娘了。

為了讓自己的大兒子與小兒子和諧共處,她沒少在其中使勁周旋,加上崔氏一族表麵安安生生地與軒轅轍無太多幹係,皇帝才留著軒轅轍這麼多年。

眼下一向不問朝政的太後娘娘突然召逍遙王進宮,目的已經很明確了——她想要保下軒轅轍。

見我神色,陸清顏道:“不必太過憂心。”

我又想起手裏還握著軒轅轍的把柄,想必這麼多天他也同樣的食不下咽,寢不安席。

於是我讚同點頭。

直至宮門,張馳迎了上來,“侯爺,陸大人。”

我頷首,並未作聲。

畢竟我又不知道陸清顏來宮裏何事。反正我是來找人晦氣的。

斷不可能直言直語。

陸清顏微微一笑,拿出我的令牌——鬼知道他什麼時候順走的,“我等有事覲見聖上,還請張統領放行。”

張馳驚訝一瞬,揮手召來一位值班的禦林軍,辨認過令牌真假,這才放行。

宮門戒備森嚴的隊伍讓開一條路。

道路兩旁是高高的城牆,以及正肅穆佇立的守衛。

行走其上,難以抑製地產生一人渺小的錯覺。

紅牆綠瓦,道道高牆。

我道:“你進宮有事?”

陸清顏看我一眼,心情很好,“不是說去看人嗎?”

“……這是直接去找皇上?”

陸清顏:“您且放心,接下來就看我的吧,今日請您一道來,不過是來看個戲。”

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不過陸清顏從不打沒把握的仗,看來軒轅轍應該是有什麼把柄落他手裏了。

我沒再吭聲。

隻是想著陸清顏會怎麼出手。

不多時到了正殿,殿外伺候的小內監眼尖兒看到,忙迎過來,得知我們是為了見皇帝來的,將我們領到一旁,很快去了殿內通報。

沒多大功夫,鬆下午帶著笑出來,“皇上讓您二位進來呢。”

“也是趕巧了,小容大人也正在殿內。”

小容大人指的是容嶼欽。為了方便區分容征儀與容嶼欽,大多稱呼容嶼欽為小容大人。

容征儀自從容嶼欽開始上早朝就漸漸不再經常往皇帝麵前湊,權柄也逐漸削減,不出意外,倘若容嶼欽更近一步,容征儀就將放下丞相一職領個閑職,退出權利中心。

自古以來多是如此。

權臣惹皇帝忌憚。

容府勢大,再不放手,恐怕今日的崔氏就是明日的容氏。

思緒不過轉眼即逝,我又好奇容嶼欽來幹什麼。

陸清顏不動聲色道:“不知小容大人來此是為何?”

鬆下午四下看了一眼,低聲道,“是為了逍遙王之事。”

陸清顏抖了抖眉毛,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種預感持續到他進殿、皇帝問他來幹什麼。

陸清顏恭敬垂首拘禮,後從懷中掏出早就寫好的陳詞與一些書信證據呈上,理直氣壯道:“臣陸清顏,狀告逍遙王目無法紀,勾敵叛國,實為謀逆大罪!”

我有些驚訝,不過保持沉默是金的原則,沒吭聲。

皇帝與一旁等候的容嶼欽紛紛陷入沉默。

陸清顏皺眉,對他們的沉默很不滿。

於是作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又加大嗓門,“皇上!常言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逍遙王身負天家血統卻做出此等不堪之事,其罪當誅!”

“臣懇請聖上下旨,嚴懲逍遙王!”

一字一句言辭鑿鑿,真情實意。

要不是知道陸清顏的本性,我差點就以為他是個相當愛國的清白官兒了。

“……”

皇帝翻閱了一遍書信,掀起眼皮,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陸愛卿啊。”

“臣在。”

“你來的晚了些。”坐在主位上的皇帝抿了一口,“來福已經去叫逍遙王了。”

這話讓我與陸清顏皆是一怔。

容嶼欽溫然笑著點頭,“此事我剛剛向聖上稟明。”

“你們來的倒是挺巧,前腳容愛卿才來將事情講給朕聽,後腳你們就帶著證據來了。”

說到這裏,他話語一停,又很快意有所指:

“不過有句話你說的很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斂目收眉的天子看不出喜怒,垂下的眼神在案桌上攤開的紙張上一一滑過,最後落在一旁放置的國璽與鮮紅朱批。

殿中安靜得可怕。

殿內眾人都垂首恭聽。

天子臉色很平靜,平靜到了冷漠的地步。

他道:“既然證據確鑿,那就依法辦了吧。”

……依照我國律法規定,判國者處以車裂之刑,罪連三九族。為皇者觸犯此規,一旦證據確鑿,一府上下,不留活口。

現在他沒有讓大理寺與刑部插手,直接一句證據確鑿定下所有。

——軒轅穹已然動了殺心。

……

宴會之上,皇帝與軒轅轍言笑晏晏的場麵恍如昨日,浮現在我腦中,最後盡數被麵前身穿明黃龍袍的男人取代。

這便是皇家的血脈情深。

“趙煬。”

我收斂起所有諷意,恭敬垂首,“臣在。”

“你親自去盯著。”

明知我與他不和,卻仍舊放任我去見他,送他最後一程,讓他死都不得安生。

我道:“是,臣告退。”

出了偌大宮殿,外頭陽光正盛。陽光打在身後大殿之上,卻被精致貴重的高門擋在其外。

我將手揣進袖子裏,眯了眯眼看了看天色。

……

宮裏奴婢動作很快,我尚未親至太後宮中,軒轅轍已經被壓來,身後跟著一隊禦林軍。

來福見我,幾步上了台階至我身前,笑著道:“沒成想需要侯爺親自來壓送。”

我撫了撫衣袖,神色平靜,“聖上旨意,本侯自然聽從,公公辛苦。”

“既然如此,這叛賊就交給侯爺了,奴婢這便去回皇上,勞煩侯爺辛苦走一趟。”來福微微垂首,又笑著離去。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離去。

來福身影走遠,這才轉身去看被壓著的軒轅轍。

軒轅轍還是一身錦衣華服,神色自若,在發現我看向他時,輕佻地笑了笑。

好似他還是那個風流倜儻,身嬌玉貴的逍遙王。

我站在台階上,平靜道,“真是難為你在我麵前端著這麼多年。”

我與他自小就不對頭,打架鬥毆更是常有。直至他突然變幻態度,而毒殺皇子案過後,他對我更加煩躁不耐,卻能裝的很。

畢竟我們手握對方把柄。

聞言,他唇邊微笑僵了僵,沒說話。

“看來你不知道,顧婉——”

我滿意的看著他猛然變化的臉色,雖然很快就重新收住,但是卻不複從容。

我輕笑一聲,眉眼帶上了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