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一點淚滴在了衣袖上,很快就吸進布料裏了。

其他人都在聽薑老頭說話,倒沒有留意。

隻有高氏看著自家閨女,一陣心疼,那滴淚仿佛要把她灼傷一般。

她的阿意真的是個好姑娘。

“好了,不絮叨了。留夠半個月的口糧,剩下的讓老二老三推到縣裏賣了。我估摸著應該能賣上個二兩左右。交了服勞役的錢,剩下置辦肉夾饃攤子要用的材料還有東西。”

薑安薑福齊齊應了聲,就去忙活了。

糧食不少呢,家裏的一個板車不夠推,薑福又去對門借了輛板車。

因糧食袋子壘得高,怕路上掉落,特意用繩子捆了好多圈。

胡氏和葉氏同去,路上給搭把手,也好有個照應。

一行人動靜不小,因是白天,再加上村裏人今天因服勞役的事,大多都無心幹活,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這事。不少人都看到了,一時議論紛紛。

“薑家這是幹什麼?袋子裏裝的是糧食吧?

“這難道是要把家裏糧都拿出來賣了?”

“莫非薑平不行了,要準備後事了?”

“你別咒人家,沒聽見薑家傳來哭聲啊,門上也沒貼白。”

薑安薑福等人,到了縣城賣了糧拿到錢,就直接回家了。

到家時天都黑了。

“爹,娘,一共賣了一千五百八十文錢,全部在這裏。”

薑老頭看了看這串成串的銅錢,比預想的還少:“好,我先去給村長把替役錢交了。”

還沒等薑老頭動身,村長薑文信先來了。

“文行啊,我聽說薑安和薑福出去賣糧了,是不是薑平?”

“三哥,你過來了。”薑老頭站起來和村長打招呼,“不是老大,他最近情況還穩定,能喝的進去湯藥稀粥了。”

“那出了什麼事,怎就到了賣口糧的地步?”

“三哥,你來的剛好。這是一千五百文,這次征勞役我們家就不出人了,出錢。”

“所以你賣糧是為了這事?”薑文信一臉的吃驚,“你,你,要我說你什麼好呢。再惜疼孩子也不能這樣。你賣了口糧接下來一家子吃風把屁啊?”

看薑老頭沒有言語,他又轉頭對薑婆子說,“弟妹,你就由著他胡來啊?”

“我家小二還在縣裏,人走不開。玉芹她爹那是沒辦法,他曆來是個扶不上牆的。身子骨是打娘胎起就弱,讓他服個勞役,怕把自個交代了。可你這邊,薑安和薑福比他壯實得多。哎,你這是......”

薑老頭知道薑文信沒說口的話是什麼,倆家的家境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一兩半的銀子對薑文信來說不算什麼,但對薑老頭來說,就真的是砸鍋賣鐵。

“三哥,你為兄弟好,兄弟記著。這是一家人商量的。這錢我就交給你,替我交上去。”

“那你好自為之。”看著薑老頭冥頑不靈的樣子,薑文信沒多說什麼甩甩袖子走了,“後麵如果再緊著用錢,你這樣一弄,誰會給你借啊?到時候隻得賣田了。我看你離賣田也不遠了,口糧都拿出來賣了,能撐到收成那會嗎?”

薑老頭沒有過多解釋,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