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監督一大幫天下名士發配邊疆,肯定不是什麼好活兒,誰幹了都得招人恨。
如果有的選,袁世凱才不想親自上陣呢。可大元首親自點將,他隻能免為其難,硬著頭皮頂上來。話說就這,還讓不少人羨慕的不得了呢,大元首欽命的工作,做好了就是升官的資本啊!
......所以說,哪怕是新朝定鼎才十年,要說沒特權那都是假的。
不過老袁是放得開的人,既來之則安之,他總不能在一幫喪家之犬的麵前跌份兒。當下衝著張佩綸陰陰一笑道:“幼樵兄又何必如此作態?你也知道,若非有大元首統攝中華,引領天下學術昌明,你和道希兄怕是早都病死了。更何況,我等皆是前朝人物,能得機會參政議政,這已然是少有的開明政治。就如此,諸君依然不肯滿足,鬧到今天這個地步,莫非還要委過於人?”
對於這些不知好歹的書生,袁世凱是一點都瞧不上的。連形勢都看不明白,白白讀了一輩子聖賢書,滿肚皮都是酸腐之氣,沒有丁點兒實用的材料,怪不得大元首壓根都不搭理他們,當臭****一樣的丟在垃圾堆裏。
但這些人卻個頂個的自視甚高,就算他說的是大實話,張佩綸和文廷式卻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冷笑連連:“哼,窮兵黷武之輩,也配談學術?沒得汙了先賢造字。我等所學千古聖賢文章,教化道德人心之術,方才是真學術。區區一些奇技淫巧令天下物欲沸騰之俗物,有何資格稱學術二字?”
他倒是絕口不提自家兩人差點病死,還是多虧了大元首母親執掌的中央醫學院附屬醫院,使用各種珍貴藥物和手段才救過來。
換一個普通人,那救命之恩你怎麼都得報答,最起碼也不能變成仇人不是?
人家不那麼看,道學先生嘛,在他們腦袋裏,天下間沒有比自己所為的道德文章更寶貴的了。你們一幫子區區醫生匠人之流,為我們服務那是應該的。
這種思維定式,也是大元首點名批評的特權思想之一。正是千年以來愈演愈烈的歧視科學發明,動輒以奇技淫巧貶斥,導致中國越來越少聰明人去搞研究,被西方世界很快的甩在身後。
別的不用舉例,從宋代之後的中國數學水平判斷最為直觀。你可以把責任推到蒙元侵略上頭,但二百多年的大明朝,正人君子多如狗,怎麼沒有哪一個把數學研究推動更進一步?甚至連宋朝時期的水平都維持不住,可見倒退的有多厲害。
並且要批評元朝野蠻,起碼還有郭守敬在《授時曆》中解決了三次函數的內插值、公式。
明朝呢?除了明末翻譯西方傳來的數學典籍,有什麼發展貢獻?可要論起讀書人的地位來,明朝士子的囂張跋扈橫行無忌,堪稱千古獨一無二了。
認真分析就會發現,中國數學研究自古到宋代之所有有發展,多數是以算法為中心,屬於應用數學。其根本,是都一直不曾脫離社會生活和生產,並以解決實際問題為目標。
但到了南宋乃至明代之後,有相關知識水平的人,把孔聖人製定的“禮樂射禦書數”君子六藝丟的一幹二淨,真正是那一條兒都提不起來。連他們用來裝逼騙官兒當的禮和書兩樣,都弄得馬馬虎虎,更別提在他們看來全無用處的數學了。
讀書人嘛,會做官就可以了,學數學那麼費腦子,有什麼用?搞什麼天文研究,弄什麼幾何圖形,找工匠去整就好了嘛。
可明朝的工匠卻不是祖師爺魯班,基本上都是文盲,卻又上哪裏去研究高深的數學?就連祖宗手藝也漸漸丟的不剩下多少。
這種惡劣的傳統,被大元首提出來大家批評,作為抨擊傳統文人惡習的直接證據,曾經引起廣泛的議論,並深得廣大青年學子的讚同。十多年來,諸多文人士子都悶聲不吭,貌似對此有所思考。
但最近幾個月的鬧劇當中可以清楚的發現,他們壓根就不以為然。
袁世凱小眼睛微微一眯,麵露譏諷的笑道:“嗬嗬,也許是袁謀讀書少見識不夠,可據我所知,千古以來,倒是天下間九成九的奇技淫巧,卻都是被曆代士族官僚享用了。卻不知那些人一邊嘴上大肆批駁,一邊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和道學先生們提倡的人欲淨盡、天理流行之大道,可有相通之處乎?還是像大元首所說,彼等之所以享用,乃是為了批判分析,以警醒萬民?”
這個典故,卻是來自於某個階段的某些特權階級,一邊自己偷偷看著來自資本主義世界的電影錄像和露肉片,一邊義正言辭的宣稱是批判審查......。
張佩綸登時氣的兩眼發黑,搖搖晃晃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哆裏哆嗦指著袁世凱:“你......你......此何言哉?簡直不可理喻!”
袁世凱也沒興趣跟這幫老朽無用之輩費嘴皮子,萬一氣死一兩個,鬧不好自己以後會被他們的子孫後代在編書寫誌的時候罵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