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知戈特勳爵的性格,所以我親筆給他下了一道命令,由陸軍部於5月30日下午2時正式發出。
應盡最大努力繼續防守目前陣地,以使目前順利進行的撤退行動能撤走最多的人。可每隔三小時通過比利時西部的拉·潘尼報告情況。如果仍能保持通訊,當我們認為你指揮的部隊已縮減到可以移交給一個軍長時,我們將給你下達命令,讓你與你覺得應當撤退的軍官返回英國。你現在即應指定這位軍長。如果通訊斷絕,當具有戰鬥力的部隊不超過三師的人數時,你就應移交指揮權,並按照約定的辦法回國。這是按正確的軍事程序部署的,此事不能由你個人自由行事。從政治上考慮,當你指揮的部隊隻剩下一小部分時,你被敵人俘虜就等於是讓敵人獲得一種額外的勝利。你應當命令你所選擇的司令官繼續與法軍共同防禦,並繼續從敦刻爾克或海灘撤退,當他認為已不能進行有組織的撤退並且不能再給敵人以相當的殺傷時,他有權與法軍高級司令官協商正式投降,以免無謂的犧牲。
這封最後的電報很可能對另一位英勇的司令官的命運產生了影響。1941年12月底,我在白宮從羅斯福總統和史汀生先生那裏得知麥克阿瑟將軍和科雷希多美國駐軍即將麵臨的命運。我認為,在一位總司令指揮的部隊已經縮減到一小部分時,我們應當站在他的地位給他們指出這樣的處置方法。羅斯福總統和史汀生先生都很專注地讀了那封電報,令我感到驚奇的是,那封電報好像給他們產生了很深的印象。過了一會兒,史汀生就向我要了一份電報抄件,我立刻給了他。也許(因為我不知道)這封電報促使他們做出了正確的決定,命令麥克阿瑟將軍把他的指揮權交給部下的一位將軍,這位偉大的司令官才在後來得以屢建戰功,否則即便不死也會成為日本的俘虜,不能參加後來的戰鬥。我希望我這個看法是正確的。
5月30日,戈特勳爵的參謀人員與在多佛爾的海軍上將拉姆齊會商後通知戈特說,6月1日白天是有望守住東部外圍陣地的最後時間,應采取非常的緊急措施,盡可能保證撤退時還有大約4,000人的英國後衛部隊留在海岸上。我們後來發現這一兵力不足以防禦最後的掩護陣地,於是決定將英軍的防禦陣線一直保持到6月2日午夜之前,同時在完全平等的原則下撤退英軍和法軍的殘存力量。5月31日晚,當戈特勳爵遵照命令將指揮權交與亞曆山大少將並回到英國時,情況就是如此。
5月31日和6月1日兩天,雖然敦刻爾克的戰事還沒有結束,但已到了最後的關頭。兩天來,平安登陸英國的士兵已超過132,000人,其中將近有1/3是在猛烈的空襲和炮火下由小船從海灘撤出來的。
成功從敦刻爾克撤離的英軍(佚名拍攝)
自6月1日清晨起,敵軍轟炸機開始拚命轟炸,每當我們自己的戰鬥機必須飛回加油時,它們便乘隙而來。敵機的襲擊使密集的船隻遭受嚴重的損失,單單這一天的損失,幾乎等於上周的總和。由於空襲、水雷、快速魚雷艇的襲擊或其他不幸事故而沉沒的船隻就有31艘,被擊毀的有11艘。在陸地上,敵人增加了對橋頭陣地的攻擊,他們竭力想衝進去,但遭到盟軍後衛部隊的拚命抵抗,被全部擊退。
最後階段的撤退工作已經進行得很熟練和嚴密了。這是我們第一次能夠事先作好計劃,而不像過去那樣臨時看情況辦事了。6月2日拂曉,約有4,000名配備著7門高射炮和12門反坦克炮的英軍與相當數量的法軍堅守縮小了的敦刻爾克外圍陣地。撤退工作現在隻能在晚上進行,海軍上將拉姆齊決定把一切可以利用的船隻一並調到敦刻爾克港。除拖船和小艇外,包括11艘驅逐艦和14艘掃雷艇在內的44艘艦隻於當晚從英國出發,另有40隻法國和比利時船隻也參加了行動。
英國的後衛部隊在午夜以前就上船了。然而,敦刻爾克的戰事並沒有到此結束。那天夜裏,我們打算撤退更多的法軍,其人數要大大超過他們自己提出的要求。結果,當我們的船隻(其中有許多還是空的)要在拂曉撤退時,還有大量法軍留在岸上,許多法國士兵還在與敵人接觸中。我們必須再作一次努力。這些天來,盡管船員持續工作,缺少休息,早已精疲力竭,但他們還是響應了號召。
6月4日,有26,175名法軍士兵成功登陸英國,其中的21,000多人是由英國艦隻載運的。不幸的是,仍有數千人滯留敦刻爾克未被撤走,他們在愈來愈縮小的橋頭陣地裏一直戰鬥到6月4日早晨。當時,敵人已經進入該城外圍,他們英勇地戰鬥了許多天,掩護他們的英國和法國同伴撤退,用盡了所有的力量。接下來,他們將在俘虜營裏度過漫長的歲月。請讓我們銘記:如果沒有敦刻爾克後衛部隊堅持戰鬥,我們在英國重建一支保衛本土和爭取最後勝利軍隊的工作,就會大受挫折。
最後,6月4日下午2時23分,在法國同意之下,英國海軍部宣布“發電機”作戰計劃現已完成。
議會於6月4日開會,我有責任先公開,然後在秘密會議中向議員報告全部經過。我的講話稿現在還存在,這裏隻摘引其中的幾段。我們不僅應當向自己的人民闡明,而且也應當向全世界闡明,我們繼續戰鬥的決心有著可靠的依據,而不是一種絕望的掙紮,這是刻不容緩的。同時,把我自己對於抱有信心的道理加以說明,也是必要的。
我們必須非常慎重,不要把這次援救說成是勝利。戰爭無法靠撤退贏得。但是,這次援救中卻蘊藏著勝利的可能,我們應當注意到這一點。
這一勝利是在我們空軍的努力下獲得的。歸來的許多士兵沒有見到空軍的活動,他們看到的隻是逃脫我們空軍掩護性攻擊的敵軍轟炸機。他們低估了我們空軍的作用。對於這件事,我曾聽到許多議論,我現在之所以要離題來談談這件事,其理由就在這裏。我一定要把這個事實告訴你們。
這一次是對英國和德國空軍實力的重大考驗。德國空軍的目的是要使我們無法從海灘撤退,並要擊沉在那裏的數以千計的密集船隻。除此以外,你們還能想象出他們有什麼更大的目的嗎?從整個戰爭的目的來說,還有什麼更大的軍事重要性和軍事意義呢?德軍曾全力以赴,但他們終於被擊退了,在執行任務中遭到了挫敗。我們成功地撤退了陸軍,而德國付出的代價,四倍於對我們造成的損失……已經證明,我們各種類型的飛機和所有的飛行人員比起現在麵臨的敵人要更加優越。
當我們說起在英倫上空抵禦來自海外的襲擊將更有好處時,我應當指出,我從這些事實裏找到了一個可靠的論據,我們實際可行而又萬無一失的辦法就是根據這個論據想出來的。首先,讓我對這些年輕的飛行人員表示敬意。龐大一時的法國陸軍,在幾千輛裝甲車的衝擊下一敗塗地,潰不成軍。難道文明事業不能由幾千名飛行員用他們的本領和忠心來保衛住嗎?
有人告訴我們,希特勒先生有一個入侵英倫三島的計劃。過去也時常有人這麼盤算過。當拿破侖帶著他的平底船和大軍在布洛涅駐紮一年以後,有人對他說,“英國那邊有厲害的雜草。”是的,自從英國遠征軍歸來後,這種雜草當然就更多了。
現在,我們在英國本土擁有的兵力比在這次大戰或上次大戰中任何時候的不知要強大多少倍,這一事實當然能對抵抗入侵的本土防禦問題起到有利的作用,但不能這樣繼續下去。我們不能滿足於打防禦戰。我們對盟國負有義務,我們必須再重新組織、重新建立在英勇的總司令戈特勳爵指揮下的英國遠征軍。這一切都在進行中,但在此期間,我們必須使英國本土的防禦達到某種高度的組織水平,即隻需極少數人便可有效地保障安全,同時又可發揮最大的進攻潛力。而我們現在正進行這方麵的部署。
我在結束語中有一段話,正如將來可以看到的,對美國的決策起到了及時的重要影響。
盡管歐洲的大片土地和許多古老聞名的國家已陷入或可能陷入秘密警察和納粹統治的種種罪惡機關的魔掌,我們也毫不動搖,毫不氣餒。我們將戰鬥到底。我們將在法國作戰,我們將在大海和大洋中作戰,我們將具有愈來愈大的信心和愈來愈強的力量在空中作戰;我們將不惜任何代價防衛本土,我們將在海灘上作戰,我們將在敵人登陸的地點作戰,我們將在田野和街頭作戰,我們將在山區作戰;我們決不投降;即便我們這個島嶼大部或全部被征服並陷入饑餓之中——我從來不相信會發生這種情況——我們在海外的帝國臣民,在英國艦隊的武裝和保護之下也將繼續戰鬥,直到新世界在上帝認為合適的時機,拿出它所有的力量,來拯救和解放這個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