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索裏尼在埃塞俄比亞取得了勝利,他公然開始與國際聯盟作對,尤其是和英國對抗,結果獲得了成功。痛恨並疏遠英國的墨索裏尼與希特勒聯起手來,“柏林—羅馬”軸心正式形成。事實上,防止戰爭或用類似戰爭的試探來延緩戰爭,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成功的希望了。對英法兩國來說,除了等待戰爭的到來,就隻能盡量做好準備了。
我們也許還有時間來建立一種“集體安全”,而這種集體安全其實是基於各國以武力來貫徹國際聯盟決議的決心。就實力而言,民主國家及其附屬國要比獨裁國家強得多,但與12個月前相比,民主國家的地位被削弱了一半以上。善良的動機若是被惰性和怯懦所束縛,無論如何也敵不過武裝起來的邪惡,對和平的真誠渴望也不能成為讓千百萬平民卷入全麵戰爭的理由。大會中發出善意而軟弱的呼喊,不久之後就沉寂了下來,大會的投票作廢了,大難一天天逼近。
萊茵蘭“非軍事地帶”是依據《凡爾賽和約》第四十二條、第四十三條和第四十四條成立的。條文規定德國不得在萊茵河西岸或50英裏內的東岸設防,也不得在這一地區內有任何軍事力量,不得在任何時間進行軍事演習,或保持供軍事動員之用的任何設備。
在這些條文之上的,則是雙方從前自由談判時簽訂的《洛迦諾公約》。在《洛迦諾公約》中,締約國個別或集體地保證德比和德法邊界的永久性。公約第二條規定,德國、法國和比利時保證不越過這一邊界進行侵犯或攻擊。如果《凡爾賽和約》第四十二條或第四十三條被侵犯,則這種破壞條約的行為就構成了“無故的侵略行為”,被侵犯的締約國可因他國在非軍事地帶內集結軍隊而要求立即采取行動。這種破壞行為應立即向國際聯盟提出,而國際聯盟在確定破壞行為屬實後,會建議締約國對受到侵略的國家提供軍事援助。
1936年3月7日中午,希特勒在提出“二十五年公約”後兩小時,宣布準備重新占領萊茵蘭。就在拋出這一言論的同時,德國軍隊已越過邊界,進入該區所有的重要城鎮。德軍到處受到歡迎,而德軍將領們卻仍擔心協約國會有所行動。
為了迷惑英美輿論,希特勒公開宣布這次占領隻是象征性的。同時,德國大使向倫敦的艾登先生遞交了一份建議書,內容與紐賴特當天上午在柏林交給《洛迦諾公約》各締約國大使的建議書相同。這份建議書令大西洋兩岸所有願意上當的人大為放心。
成功重占萊茵蘭之後,希特勒向他的德國將軍們證明,一切擔憂都是杞人憂天,他的“直覺”是如何高出於普通軍人的判斷。將領們對他低頭了。作為德國人,他們當然更希望看到自己的國家能夠迅速地在歐洲贏得地位,也願意看到自己從前的敵人被分裂和馴服。這一幕大大增加了希特勒在德國最高權力階層中的聲望和權威,也刺激了希特勒做出更大的嚐試。然而,希特勒這樣告訴全世界的:“德國的領土野心已完全滿足了。”
英美兩國一開始沒有意識到德國在萊茵蘭設防的嚴重後果。4月6日,我在對外交政策投票時,再一次提到這個問題。
希特勒已經撕毀各種條約,並在萊茵蘭駐了兵。現在他在那邊有軍隊,而且準備永久駐紮下去。所有跡象表明,在德國國內及鄰近國家,納粹政權獲得了新的威望。但是,事實還遠不止於此,德國正在或者即將在萊茵蘭地區設防。設防當然需要若幹時日。首先,我們聽說德國最早修築的不過是普通的野戰工事。但我們知道,德國可以逐步加強這些野戰工事,使之更加完備,直至成為像興登堡防線那樣由許多鋼筋水泥堡壘和地下室組成的完美防線。知道這種情況的人就會明白,野戰工事和永久性防禦工事相比,隻在程度上稍有差別。從挖開第一塊草皮起,簡陋的野戰工事可以一直幹下去,直到極其完備的防線被最後築成。
我完全相信,德國與法國接壤的全部邊境工事,都將會在極短的時間裏築成堅固的防線。經過三個月、四個月或六個月,一定會有一道極其堅固的防線出現在我們麵前。這在外交和戰略上會產生哪些後果呢……一旦法國邊境出現這樣一條堡壘防線,德國就可以在這一戰線上節省兵力,它的主力可以突破比利時和荷蘭……現在我們來看看東線,萊茵蘭設防的後果,在東線可能來得更為直接。對於我們來說,這不是一個直接的危險,而是一個迫在眉睫的重大危機。當這些防禦工事完成時,整個中歐的形勢也會跟著發生變動。波羅的海各國、波蘭、捷克斯洛伐克,還必須加上南斯拉夫、羅馬尼亞、奧地利和其他一些國家,在這個巨大的軍事建築工程完工之時,必將受到決定性的影響。
我的這篇警告,很快一點點地得到證實。
在占領萊茵蘭和建立對法防禦工事後,德國接下來顯然要吞並奧地利了。(1938年3月13日)在大批德軍和奧地利納粹黨人占領維也納後,希特勒宣布解散奧地利共和國,其領土全部並入德國。
這時,裏賓特洛甫先生正準備離開倫敦,回國就任外交部長。張伯倫先生特別在唐寧街十號設午宴歡送,我和我妻子應邀出席作陪。席上共有約16個人,我的妻子坐在桌子的一端,在卡多根爵士的旁邊。
吃到一半的時候,外交部的一個信差交給卡多根一封信,他打開信全神貫注地看。接著,他站了起來,繞著桌子走到首相的座位邊,把信交給了首相。雖然卡多根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但我注意到首相有點心神不定。不一會兒,卡多根收回了信並重新入座。後來,我聽說信的內容是說希特勒已向奧地利進軍,德國的機械化部隊正迅速地向維也納推進。
宴會仍順利進行,沒有半點停頓。但不久張伯倫夫人從她的丈夫那裏得到了若幹暗示,站起來說:“讓我們大家到客廳裏喝點咖啡吧!”我們陸續走進客廳,在我或者其他一些人看來,張伯倫夫婦顯然希望這個宴會趕快結束。大家都帶著一種莫名的不安情緒,隻等著和貴賓說再見。
裏賓特洛甫夫婦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這種氣氛。相反,他們拉著主人喋喋不休地談了約半小時之久。有一陣子,我同裏賓特洛甫夫人談起來,我以一種臨別贈言的口氣說:“我希望英德兩國能夠保持友好。”她莊重地回答說:“請當心,不要損害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顯然,他們完全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是要拖住首相,使他無法接聽電話或辦理其他公事,並認為這是一個好策略。最後張伯倫先生對大使說:“對不起,我得去處理急事。”說完,他立即離開了房間。裏賓特洛甫夫婦還是不肯走,因此我們大部分人都托詞回家。我想他們終於也走了。這是裏賓特洛甫被絞死前,我同他最後一次的見麵。
在奧地利發生的暴行,以及美麗的維也納連同它的聲譽、文化和對歐洲曆史的貢獻都被征服一事,使我受到很大的打擊。在發生這些事件的第二天,即3月14日,我在下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