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事件的嚴重性,並非言過其實。歐洲現在遭遇的一個侵略計劃,是經過精心策劃,並在時間上作了巧妙安排而逐步展開的。不隻是我們,對其他國家來說,都隻剩下一個選擇:或者像奧地利那樣屈服,或者趁我們還來得及采取有力措施,把危險消除!如果無法消除,就想辦法對付……如果坐等事態的演變,那我們還要放棄多少可供保衛我們安全與和平的資源呢?多少朋友將因此離開我們呢?我們還要眼巴巴地看著多少個可能的盟國被陸續推進那可怕的深淵呢?虛張聲勢的恐嚇還要得逞多少次,使恐嚇的背後不斷積聚力量,變為真正的實力呢?……比如兩年以後,那時的德國陸軍肯定將比法國強大得多,所有的小國將紛紛從日內瓦溜走,轉向日益壯大的納粹製度致敬,從而為自己爭取更好的待遇。那時,我們又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我又說:
“維也納是從前的奧匈帝國也是西南歐各國的交通中心。多瑙河的一大段現在已落入德國的掌握。
“納粹德國控製了維也納後,將在公路、航運、鐵路各方麵對整個西南歐進行軍事和經濟上的控製。這會對歐洲的結構產生什麼影響呢,對於所謂的“國際均勢”以及所謂的‘小協約國’又會有什麼影響呢?我必須說明一下,把小協約國的三個國家分別來看,不過是三個二等的國家,但它們極有力量,聯合起來就成了一個大強國。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這三個國家都以最密切的軍事協定聯合在一起,成為一個大國的軍事力量。羅馬尼亞有汽油,南斯拉夫有礦藏和原料,都有龐大的軍隊。兩國的軍火主要由捷克斯洛伐克供應。捷克斯洛伐克這個名稱,在英國人的耳裏聽來似乎有些怪異。它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民主國家,它的陸軍雖然隻比我們大兩三倍,它的軍火供應雖然隻有比意大利大三倍,但它仍不失為一個生氣勃勃的國家。這個民族有自己的權利,有根據條約規定的權利;他們有一條要塞防線;而且他們表現出了強烈的生存意誌,以及追求自由的生活意誌。
“此時此刻,無論軍事還是經濟方麵,捷克斯洛伐克都處在孤立之中。根據和約,漢堡雖然是它對外貿易的通道,但隨時可能被封鎖。從它開往南歐以及經南歐到西南歐的鐵路與水路隨時可能被切斷。它可能會被迫繳納毀滅性的過境稅,一種完全可以製其對外貿易於死命的稅收……除非在勢必舉行的談判中達成對捷克斯洛伐克交通安全的保證協議,否則它同外界的交通馬上會被切斷,或者馬上就要被切斷。
“從南斯拉夫運來的原料以及它與那裏的市場聯係也許會立即被切斷。上周周五晚上的暴行,結果也許會使這個小國的經濟生活因此而‘窒息’。在所謂的小協約國中心,已經打進一個楔子了。這幾個小國,在歐洲有過不受侵擾的生活的權利,正如我們中的任何人都有在自己家鄉土地上不受侵擾地生活的權利一樣。”
與此同時,蘇聯人也發出了警報。3月18日,蘇聯建議舉行會議以討論時局,希望討論德國如果對和平產生重大威脅時,國際聯盟內部應采取什麼方法來履行《法蘇協定》,哪怕隻是商量一個綱要也好。在倫敦和巴黎,這個建議都受到了冷遇。法國政府由於其他事情而被弄得心煩意亂:國內的飛機工廠發生嚴重的罷工。張伯倫表示懷疑,他的態度消沉,不但不同意我關於時局危險的判斷,也不讚成我對這些危險提出的應對策略。我一直主張,隻有成立法、英、蘇的三國聯盟,才有希望製止納粹的進攻。
法伊林先生告訴我們,張伯倫首相曾在3月20日寫信給他的姐姐,信中流露了他當時的心情。
溫斯頓所說的“大聯盟”,其實我早就已經考慮過了……我同哈利法克斯談過,並把這個想法提交三軍參謀長和外交部專家研究過。這是一個極有吸引力的設想,在你開始考慮它是否切實可行之前,你會覺得這一設想幾乎有百分之百的理由。但一到具體考慮時,它的吸引力就消失了。隻要看看地圖就知道,德國如要征服捷克斯洛伐克,無論法國或我們都毫無辦法。因此我放棄了向捷克斯洛伐克保證的念頭。另外,由於法國對捷克斯洛伐克有條約義務,我們對法國也不能給予任何保證。
無論如何,這總算是一個決定,雖然它是根據錯誤的推理得來的。現代大國或聯盟之間的戰爭,保衛某個區域並不僅僅隻靠同一地區的努力。這涉及整個戰線的力量對比。在戰爭沒有開始和戰爭還可避免的時候,這種情況尤為明顯。“三軍參謀長和外交部專家”當然無需思索就可以報告首相,英國的海軍和法國的陸軍不可能部署在波希米亞山頭陣地,那等於置身捷克斯洛伐克國和希特勒的軍隊之間。沒錯,你一打開地圖就知道,但如果德國了解到越過波希米亞邊境就會引起全歐洲的大戰,即使是那時,也還有機會阻止或延緩希特勒進行下一次的進攻。結果不到一年,捷克斯洛伐克的戰略價值便丟光了,希特勒的權力和威望差不多又增加了一倍。
1938年3月24日,張伯倫首相在下院提出他對蘇聯動議的看法:
英王陛下政府認為蘇聯政府建議采取的那種行動,其間接的但勢必導致的後果,將加強成立排他性國家集團的趨勢,就英王陛下政府看來,這種集團的成立,對歐洲和平的前途必然是有害的。
不過,張伯倫首相無法逃避即將麵對的殘酷事實:當時存在著“國際信任的重大障礙”,英國政府遲早要對英國在歐洲的義務作出明確的解釋。我們在中歐將承擔何種義務,“一旦戰爭爆發,參戰的國家不會隻限於那些承擔法律義務的國家。戰爭將打到哪裏為止,哪些國家會被卷入,這些都無法預測”。
此外,我們還必須看到,雖然“排他性國家集團”仍存在弊端,但不這樣做的話,就隻有讓侵略者各個擊破,而且這種想法回避了國際關係中所有的是非問題。事實上,我們還有國際聯盟及其憲章呢!
因此,張伯倫首相的路線明確規定了“向柏林和布拉格施加外交壓力,對意大利采取綏靖態度,對法國的義務作嚴格限製的解釋。為了執行前兩點,必須對最後一點作慎重而精確的解釋”。
希特勒決心把所有日耳曼人結合為一個大德意誌帝國並繼續向東擴張。在他看來,英法兩國的領導人由於對和平抱有幻想以及沒有做好軍事準備等原因,都不願意打仗。希特勒對捷克斯洛伐克采用了一貫的伎倆。蘇台德的日耳曼人的確有不滿情緒,這一點被他利用並加以擴大。
1938年《時代周刊》將希特勒評為年度封麵人物,他也是唯一一位在封麵上出現麵孔的年度人物
1938年2月20日,希特勒在德國國會發表演說,第一次公開攻擊捷克斯洛伐克。他說“有1000萬以上的日耳曼人生活在同我們邊境相鄰的兩個國家裏”,德國有責任去保護這些日耳曼同胞,應該為他們爭取“一般的,包括人身、政治和思想的自由”。
由於西方民主國家接受了德國對奧地利的征服,這就促使希特勒加緊推動對捷克斯洛伐克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