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大二的夏天
“弄個車隊擺成‘I LOVE U’，放煙花，掛橫幅，強行按住壁咚PLAY？”
“PLAY什麼？那是人家的地盤，你小心被卸條胳膊下來，到時候我可不去撈你。”
“那怎麼辦？喂，江源你先別打遊戲了，快幫我看看到時候穿哪件衣服。”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我擦，你這個變態，我現在什麼都沒穿呢！”杜子豪嗷嗷叫著撲過去，“兄弟重要還是遊戲重要？你快給我看一眼！”
啊！砰！
江源按著杜子豪的胳膊壓在床上，杜子豪抱著江源的腿，枕頭踹飛出去，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來人手臂一抬，輕鬆抓住。
那是一隻手控者恨不得截圖舔屏的手，骨節白皙瘦長，帶著一種有力量的美感。
手的主人反手一丟，將枕頭砸在杜子豪頭上，狹長的雙眼在亂七八糟的寢室內輕掃，眉頭微蹙起來：“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嘿，韓劭，你回來了！”江源手腳麻利地將掉在地上的襪子、衛生紙撿起來，“子豪前一陣不是邂逅了個小姑娘嘛，一直念念不忘的，正琢磨著怎麼跟人家表白呢。”
“是啊是啊，韓劭，要是你，打算怎麼給人表白呢？”杜子豪光著身子跳下床，在地上轉來轉去，江源把T恤給他扔過去，“韓劭還用得著追嗎，他隻要點個頭，能馬上建個後宮，還有你什麼事？”
杜子豪把衣服胡亂套上，腦袋從領口鑽出來，嘴上還不忘抬杠：“說的仿佛你有女朋友似的，嘁！”
韓劭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兩年多的時間，將他身上青澀的少年氣徹底褪去。他又長高了些，身材結實挺拔，五官也更加深邃出眾。
雖然他的話不多，整個人卻像是天然的發光體，總是不由自主地吸引著別人的目光，可是那些光又帶著層薄薄的鋒刃，讓人忍不住為之側目的同時，卻又不敢靠得太近。
時間彈指而過，如今他已經是一名大二的建築係學生了，由於事情很多，還要養貓，因此在校外單獨租了間公寓，平時回寢室的機會並不多，這次也是回來帶幾本書就走。
杜子豪性格活潑奔放，跟大部分人相處得都不錯，他跟隻蜜蜂似的圍著他飛來飛去。
“喂，韓劭，你真不參加周六的籃球賽嗎？”
“不去，我有事。”韓劭抽出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書籍，眼角都沒掀一下，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淡，隻有眼角的小淚痣讓他多了幾分生動。
“去吧去吧。”杜子豪忍住摳一爪子的衝動，慫恿道，“是跟B大的聯賽呦，你那個小青梅不就是B大的，不想去見見？”
B大？韓劭指尖微頓，這事兒他還真不清楚，不過阮欣桐周末兩天一般都在打工，未必在學校。
想了想，他握著手機走到陽台，給阮欣桐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的瞬間，他臉上鋒利的線條都變得柔軟起來，杜子豪朝江源使了個眼色，踮著腳尖湊上去偷聽。
那邊不知說了什麼，韓劭低低地嗯了聲：“參加。”
杜子豪立刻故意梗著脖子大叫起來：“什麼？韓劭，你不是說那天有事……唔唔唔！”
韓劭一把捂住他的嘴，手臂粗暴地橫壓在他胸前，將人牢牢地按在牆上，杜子豪雙手貼著牆壁舉在頭頂，做投降狀，韓劭對著電話，語氣是跟手上力道截然不同的溫調調：“沒事，你現在做什麼？”
“都在？”又一人推門而進，哼著歌將黑包甩在桌子上，抬眼看見陽台上那倆，頓時無語了，“我去，這什麼新姿勢？”
“即將脫單的姿勢吧。”江源道。
“？”
“我的意思是，看樣子他們兩個馬上都要脫單了。”
“……”
韓劭涼涼地斜他一眼，又跟阮欣桐說了幾句，等對方掛斷電話後，才收回了按在杜子豪嘴上的手，並嫌棄地在他衣服上狠狠擦了一把。
杜子豪嘴角抽搐著呦了一聲：“這就又要參加了？哼，男人。”
“嗯，她是後勤人員，我過去看看。”
都黏人到這種地步了，還打死不肯承認是喜歡人家，一提就炸毛。江源受不了地戴上耳機坐回電腦前，重新開了一局，在遊戲裏大殺四方。
阮欣桐掛了電話，回到自習室，風吹進來，撩著書頁翻動，她翻開先前的那一頁，低頭繼續認真地做筆記。
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給她周身鍍了一層淺淡溫柔的光暈，她的五官長得更開了些，眼角微揚，明豔逼人，白皙的頸子微微彎曲，從額頭、鼻梁、嘴唇到下巴，勾勒出一幅精致的剪影。
有人在後排頻頻張望，低聲私語，她渾然不覺，剔透的指尖按在一幅插圖上，那是人體的筋脈和骨骼。
高考那年，她選擇了曾經最為討厭的臨床醫學。
那時正是阮家最艱難的時候，阮城每日都要進行大量痛苦的鍛煉，一家人的花銷全部落在阮東來一個人的肩膀上。
她迫切地想要為這個傷痕累累的家庭做些什麼，也是那時，她突然就想起了韓劭曾問過她的一句話，他問她將來想要做什麼，當初是隻茫然，那一刻卻是從所未有的清晰起來，她想當一名出色的外科醫生。
從明川轉學之後，她一度有些輕微的抑鬱。
韓劭每天睡前都會跟她說幾句話，有時候是幫她講題，有時候是給她發一些腿部保健的材料。實在沒話可說的時候就發貓崽兒的生活照，吃飯的，睡覺的，玩毛線團把自己絆倒的，有的很可愛，但大部分因為拍攝者的抓拍技術，都是醜萌醜萌的。
阮欣桐沒在小貓崽身邊，卻親眼見證了它從小絨球變成巨無霸，又被韓劭強迫著練出美體的辛酸史，她靠著這些微末的快樂，一路泥濘跋涉，砥礪前行。
兩人再次見麵是在大一軍訓結束後，那天中午特別熱，人站在太陽底下，影子隻有一個小小的點，阮欣桐跟舍友去食堂打了飯，再回宿舍的時候，就見韓劭站在宿舍樓前的木芙蓉旁。
他剃著一頭精悍的短發，T恤被風吹得拂動，壓出腰部勁瘦凹陷的線條，一雙腿長的逆天，在人來人往的道路上，格外鶴立雞群，就算不認識，放眼望去，第一眼看見的也是他。
舍友田甜當即尖叫起來：“桐桐快看，那裏有個帥哥，超A！”
阮欣桐愣在原地，茫然無措，韓劭像是一個連接著她生命中黑暗與光明的紐帶，穿越已逝的青春時光，向她大踏步走來，讓她驚喜又彷徨。
韓劭微微側了側頭，衝她露齒一笑：“小同學，不認識了麼？”
韓劭高考的成績相當出色，他如願選擇了建築係，大學跟阮欣桐恰巧在同一座城市。
那天韓劭請她們全宿舍的人出去吃飯，說阮欣桐是他妹妹，讓大家平時多照顧些，他們在商業街玩了半天，韓劭走的時候，已經成功虜獲了宿舍全體人員的芳心。
不過雖然在同一座城市，但是兩人平時都忙，尤其是阮欣桐，除了醫學專業大量的功課要做外，幾乎所有空閑時間都在打工，因此兩人見麵的機會並不多。
時間很快到了周六這天，兩校籃球聯賽，社團人員個個忙得腳不沾地，拚命到別的社團借人幫忙，阮欣桐就是被借來的。
按照籃球部長宋明哲的說法，這天她什麼都不用做，就往啦啦隊前麵一站，當個吉祥物就好，但事實上，她正頂著大太陽吭哧吭哧地一箱一箱來回搬礦泉水。
雖然她對當吉祥物這個提議敬謝不敏，雖然她現在的體力已經好了很多，但心裏還是忍不住小小的腹誹了下，宋明哲是個騙子。
正想著，腳底被絆了一腳，她驚呼出聲，抱著箱子朝前撲去。
後麵突然帶起一陣風，有人大步跑來，一把拉住她的身子，另一隻手在箱底輕輕一托，將箱子接了過去。
阮欣桐下意識扶了扶他的手臂，很快又鬆開，抬頭看身邊的人，欣喜道：“韓劭！”
韓劭等她站穩了才放開手，麵色不虞地皺著眉頭：“你們部長怎麼讓你搬水？”
“不是隻有我。”阮欣桐示意他，周圍還有幾個女生也都在搬水，男生要做的她們幫不上忙。
韓劭還是有些不高興，瞅了她一眼：“傻妞兒，我一不在就被人欺負。”
“沒有人欺負我。”阮欣桐被罵了也很開心，伸出手想幫他一起托著箱子，韓劭好笑地讓開了，“你是要讓人笑話我麼？”
頓了頓道：“你幫我把墜子摘下來吧，一會兒打球礙事。”
他穿著D大統一的隊服，白底金邊，剛剛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脖子上掛著的玉墜滑到了外麵。
阮欣桐點頭，他彎下身子，頭停留在她肩窩的位置，她抬手，指尖不可避免地碰觸到他頸後的肌膚，有路過的男生吹了個響亮的口哨，表情曖昧不明。她動作稍滯，明明很久之前也做過的事，現在卻莫名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似是知道她的遲疑，韓劭淡淡地出聲：“不用管別人。”
阮欣桐忙收斂心神：“哦。”
兩人還沒進籃球場，已經遠遠地聽到了陣陣山呼海嘯的喊聲，籃球場內到處都是人，不時有人從身後疾步跑過，臉上的興奮根本遮掩不住，男生搶著來看球，女生搶著來看人。
“沒想到你們還挺受歡迎的。”阮欣桐說。
D大的籃球隊員的確很受歡迎，身高腿長顏值在線，齊刷刷站在一起，簡直像是從雜誌封麵摳下來的T台模特……不，是出道的鮮肉男團！
反觀B大的隊員，高矮胖瘦參差不齊，女生一邊倒地圍在D大隊員身邊，場麵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宋明哲痛心疾首，努力安撫己方士氣，看見阮欣桐跟搬水的韓劭後忙跑上前去：“哎呦喂，怎麼能讓你們幫忙搬水呢？”
韓劭眼風掃了他一下，沒說話，阮欣桐說：“沒事兒，我們以前是同學。”
“嗬嗬嗬，那就好那就好。”宋明哲寒暄幾句，趁著韓劭去放水的功夫將阮欣桐拎到一邊，殷切問詢道，“阮欣桐同學，一會兒能不能麻煩你站在啦啦隊最前麵，給我方戰士加油打氣？”
“我能拒絕嗎？”
“不能！”
“那還問什麼？”
“我這不是隨便客氣兩句嗎？哈哈哈哈！”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一道人影旋風般插了進來：“小姐姐，是我是我，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杜子豪啊！”
阮欣桐：“比上次少了個俊美無儔。”
宋明哲：“……什麼玩意兒？”
02少年的心思
杜子豪是之前有次吃小龍蝦吃壞了肚子，住院打針期間認識的阮欣桐，兩人當時聊了幾句，發現他比阮欣桐還小半歲，便一直小姐姐小姐姐地叫著，他對阮欣桐很感興趣，跟江源說要準備告白的對象，就是她。
“嘿嘿，沒想到這麼快就再見麵啦，小姐姐，你也是來看籃球的嗎？”
杜子豪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冷不丁頸後衣領一緊，他被人動作粗暴地一把拽開，腳底滑了下，差點跌倒。
“喂，韓劭，你要謀殺啊！”
韓劭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從來沒在舍友麵前提過阮欣桐的名字，也不知道原來杜子豪打算追求的人是阮欣桐，心裏隱約燒起一股無名之火，想要發作。
杜子豪原本還有不滿，一看他的臉色，心裏登時咯噔一下，明白了什麼，他指指阮欣桐：“呃，她不會就是……”
“隊長讓我們過去。”韓劭打斷他的話，朝愣在一旁的阮欣桐和宋明哲點了點頭，拖著杜子豪轉身朝D大的隊伍走去。
“韓劭，韓劭！”杜子豪緊跟著他轉身，壓低嗓子問道，“她不會就是你的那個小青梅吧？我的天，這得是多大的緣分！”
“你別招她。”韓劭警告道。
“為什麼？反正你又不打算追，而她又是單身。”
平心而論，杜子豪現在是對阮欣桐有幾分好感，覺得小姐姐人長得美，心地也好，但也就僅限於此了，還遠不到非她不可的程度。知道她是韓劭的小青梅後，他就打算及早撤退，回頭是岸了，這麼說隻是故意激他，宿舍的人誰不知道他對這個小青梅護得緊呢。
果然，韓劭一下子沉了臉，聲音都冷了：“她沒時間。”
杜子豪不知死活道：“如果我就要追呢？”
“你敢！”
“喂喂，你這樣可就太霸道了哈，說不定人家就喜歡我這樣的呢……”
無論兩人心中如何作想，兩校的隊員依次來到場內，裁判一聲哨響，轟轟烈烈的比賽終於拉開了序幕。
籃球被高高地拋上半空，數道人影拔地而起，啦啦隊的美女們齊刷刷將防曬外套往後一脫一扔，露出裏麵白色網紗吊帶背心和小短裙，跳了一場青春激昂又震撼全場的舞蹈。
阮欣桐站最啦啦隊最前麵，長發散落在身後，隨著身形動作而甩動，擊掌、點地、跨步、展臂，舞蹈的動作並不複雜，卻因為齊整有力的節奏而變得極富生命力和爆發力，帶出了青春裏無與倫比的激情與魅力，連空氣都變得躁動火熱起來。
場上的氛圍受到巨大影響，少年人的荷爾蒙盡情迸發出來，所有人像打了雞血一樣，彈跳飛躍，動作大幅度甩開，展開了一場速度的追逐與力量的碰撞！
“放馬金鞍，勇者無敵！B大勢必要雄起！”
“淩雲賽場，笑傲群芳！D大不要太猖狂！”
D大的人聽見口號腳底一滑：“我擦，宋明哲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口號都是你教的吧！兄弟們，幹翻B大！”
“幹翻幹翻！”
因此這啦啦隊不僅讓B大的人雞血沸騰，更極大地刺激了D大。
杜子豪一個帥氣的空中投籃，引起一陣尖叫，他落地後轉身，朝著阮欣桐的方向隔空比了個小心心，也不管人家看沒看見，齜著牙笑得燦爛極了。
韓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接下來炸了一樣火力全開，簡直在球場上跟杜子豪飆起了勁，兩人不僅搶B大的球，連D大的球也劫，之後杜子豪再沒能有機會耍帥扮酷，風頭被韓劭強勢壓住，這詭異的一幕將兩隊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隊長隊長，這什麼情況，D大內訌了嗎？”
“快防守防守！你這蠢貨，沒看見比分越拉越大了嘛！人家那是戰術戰術！”
球場上越來越激烈，阮欣桐客串了把啦啦隊，結束後坐回了自己的休息位，杜子豪也終於再次搶到球，驀地騰空而起。
田甜激動地一下子撲過來抱住阮欣桐，眼睛跟著籃球滿場飛：“啊啊啊，好帥！”
“哪裏帥了？”阮欣桐拍拍她的胳膊冷靜道，“他剛剛的球沒進。”
“誰說球了，我說的是人！你沒看他剛剛跳起來的姿勢嗎，那麼高，那麼酷！啊啊，好想拍照，桐桐你手機借我用下，我的落在宿舍了。”
阮欣桐無言以對，找出手機遞給她，扭頭時球已經到了韓劭手裏。
他假動作閃身越過兩個防守，膝蓋彎曲，腳下用力一蹬，整個人瞬間高高躍起，仿佛衝破了地心引力的束縛，他身子微仰，手臂和肩背上的肌肉線條繃出直擊人心的力量，麵前有人跳起阻擋，他手腕角度微偏，球旋轉著破空而出，哐的一聲，砸進籃心！
片刻的寂靜後是掀翻球場的尖叫，引爆全場！
韓劭瀟灑落地，掀起的球服似一團在跳躍的金色火焰，他半轉著身體，朝後飛快地看了阮欣桐一眼，恰巧阮欣桐也在看他，衝他比了個加油的姿勢，眉梢唇角俱是盈盈笑意，他撩起衣角，擦了把脖頸上的汗。
這場比賽打得狼血沸騰，酣暢淋漓，球賽結束時所有人都累得連擊掌的力氣都沒有了，喘息聲大得幾乎連場外人都聽得見，很累，卻也充分享受著這份竭盡全力後的快樂與喜悅。
後勤服務人員迫不及待地衝上去遞水遞毛巾，田甜不是服務人員，但她拜托阮欣桐給杜子豪遞瓶水，她覺得這小哥哥挺酷的。
已經有不少人圍在兩校的隊員身邊，阮欣桐抓著兩瓶水朝杜子豪走去，韓劭從開始就一直在看她，見她走向杜子豪，眼裏的光突然就黯了下來，他別開眼，沒接一個雙馬尾女生遞過來的水，跟對方道了聲謝，朝休息位走去。
杜子豪看見阮欣桐朝自己走來，下意識看了眼韓劭落寞的背影，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嘴上哈哈笑道：“小姐姐，這水是給我的啊？”
阮欣桐也笑，指了指田甜的方向：“我舍友給你的，她叫田甜。”
“啊，是嗎？”杜子豪愣了下，接過水，似乎是沒想到會有人指名給自己遞水，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匆匆瞥了一眼，抓著短發道，“那，那我一會兒謝謝她。”
韓劭坐回位子上，手肘撐著膝蓋，頭頂搭了條毛巾，阮欣桐轉了一圈才看見他，忙握著水跑過去。
“韓劭，你怎麼自己跑過來了？”
阮欣桐朝他遞了瓶水，韓劭抬頭看她，汗水順著下巴滴落，他沒接那瓶水，半開玩笑似的道：“現在才想起我來啊，小沒良心的。”
“不是剛想起來，田甜讓我給杜子豪捎瓶水。”阮欣桐在他旁邊的空位坐下來，拿著礦泉水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喝麼？”
“喝。”韓劭不知怎麼，心裏突然就舒坦了，他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兩口喝完，也是真的渴了。
阮欣桐還要再去拿，被韓劭拉住腕子，他從包裏拿出頂遮陽帽扣在她頭上，發絲別到耳後去：“不忙，先坐下歇會兒，熱麼？”
“還好，肯定沒有你們熱。”阮欣桐笑，她臉上被曬得紅撲撲的，想起替韓劭保管的玉墜，邊伸手遞出去，邊道，“沒想到你跟杜子豪竟然是同學。”
“我也沒想到你們會認識。”
“意外。”
那幾天阮欣桐正好也生病掛水，就碰到一起了，的確是個意外。
兩人正說著話，宋明哲遠遠地揮手招呼他們：“走走，一起去搓頓火鍋。”
當即遭到人的捶打：“你瘋了嗎，這麼熱的天讓我們去吃火鍋？太惡毒了！”
“難道不是大熱天吃火鍋才更帶勁嗎？”
他們最終也沒去吃火鍋，而是選了一家自助烤肉，剛經曆了一場激烈運動，都跟餓狼似的，在門口聞著味就不走了，眼神幽綠幽綠的。
阮欣桐對籃球部的人都不怎麼熟，本不想去，但宋明哲死活不能落下她，順帶把編外人員田甜也帶上了給她作伴，韓劭看著宋明哲搭在她肩上的那隻手，眉頭死死擰了起來。
兩校的運動員外加後勤服務人員，人數實在不少，宋明哲在服務員譴責的眼神中硬是哐當哐當把幾張桌拚湊在一起，勉強分了三桌坐下。
一群人高馬大的小夥子，浩浩蕩蕩地端著盤子奔向各自所愛，所過之處無不引人側目。
“自助餐跑來吃甜點？”田甜在阮欣桐旁邊念叨，“雖然看著是很誘人，但吃不了兩塊就飽了，你虧不虧？”
“沒什麼虧不虧，想吃什麼就拿什麼，吃不了的我幫你。”阮欣桐還沒開口，韓劭就笑著走了過來，“自助不就是圖個高興麼。”
阮欣桐聽罷立刻往小盤裏盛了幾塊，田甜跟韓劭也算是有過幾麵之緣，受不了地聳聳肩：“那我不管你們了，我去海鮮那邊看看。”
韓劭沒什麼特別想吃的，就跟著阮欣桐四下轉，邊走邊看似隨意地道：“那個宋明哲……你們關係很好？”
“還行吧，他人挺好的。”
“你不是籃球部的吧，怎麼認識的？”
“我有個舍友是籃球部的，一起吃過幾次飯。”阮欣桐走到了烤肉區，夾了根雞翅，轉眼看見韓劭空蕩蕩的盤子，奇怪道，“沒有你喜歡吃的嗎？”
韓劭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薄唇微抿著，沒怎麼反應，直接把盤子遞了出去了，阮欣桐頓了頓，雞翅膀在半空中拐了個彎，最終落進了韓劭的盤子裏。
事實上阮欣桐跟宋明哲的最初相識，是因為他在階梯教室睡覺，被鎖在了裏麵，恰巧被阮欣桐遇到，將他解救了出去，後來由於舍友的關係，才漸漸熟悉起來，這次舍友臨時有事，拜托她幫忙頂一下，她這才過來，不過沒必要說太多。
第一輪掠食結束，大家陸續回到座位，迪克牛仔打扮的服務生將固定套餐的烤肉依次分發到個人盤中，刀法熟練，穿梭如風。兩校代表各自發言，大家舉著五顏六色的各類飲品，代酒碰杯暢飲。
這頓飯吃的熱火朝天，氣氛相當融洽，都是年紀相仿的熱血少年，三言兩句就彼此熟悉起來，等到後半程，已經有人開始到隔壁桌亂躥了。
中途田甜起身離座，韓劭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阮欣桐身邊。
“你吃完了？”阮欣桐正在剝蝦仁，頭發用發帶綁了，鬆鬆的搭在肩後。
韓劭嗯了聲：“還想要什麼，我幫你去拿。”
“不要了。”阮欣桐搖搖頭，放在桌角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韓劭瞥了一眼，是沈徹。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有些不善，還能不能讓人好好說句話了？怎麼今天盡是些添堵的人！不等阮欣桐動作，他手指一劃，舉著手機貼到阮欣桐耳邊，麵無表情道：“你吃你的。”
阮欣桐手指上沾著油花，隻好維持著尷尬地動作跟沈徹閑聊了幾句，沒什麼大事，關心阮城比關心她多得多。
阮城如今裝了假肢，慢慢走路時已經可以讓人看不出來，他修完了學業，開始著手弄一些軟件研發的項目，這期間肖晴自始至終陪在他身邊，雖然她的父母一直反對，雖然還有一些小的波折，但總體都在朝著很好的方向發展，將來也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