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 3)

曲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猛地上前一步,想要搶過手機,韓劭抬手握住她的腕子,唇角扯出一個惡劣的笑容,眼底一片冰涼:“否則,我會在班裏公開。”

“你!”曲萍使勁掙了掙手腕,韓劭冷不丁鬆手,讓她猝不及防地一下子摔在地上,她眼眶憋得泛紅,眼角閃出淚光,“為什麼,韓劭,你為什麼要這麼偏袒維護她?”

“不然呢,維護你?”韓劭已經轉過身,聞言微微偏頭,眼角的餘光斜睨著她,裏麵的嘲諷一覽無餘,“你配嗎?”

曲萍蹲坐在地上,像是被人一巴掌狠狠甩在臉上,眼底盡是不甘,可是她也沒辦法,萬一錄音公開,她的名聲就徹底臭了,這對一個自尊心和虛榮心極強的人來說,是絕對不可忍受的。

韓劭根本沒管她怎麼想,說完之後沒再看她一眼,轉身朝教學樓走去了。

若不是顧忌可能會給阮欣桐帶來麻煩,他的處理方式絕不會隻是一個“溫柔”的警告,他韓劭想要護在翅膀底下的人,容不得旁人的丁點兒欺負。

韓劭回到教室的時候,發現在後門杵著一個很礙眼的家夥。

那家夥正趴在門框上跟裏麵掃地的阮欣桐說話,手上抓著她的書包,扭頭看見韓劭時表情有些驚喜,將掛在身前的運動包往後一拽,大步躥上前來:“學長,你還沒走啊?”

沈徹嗓門清亮有力,教室裏頓時有人疑惑地看過來,那人不是高二的麼,為什麼喊韓劭學長?

韓劭壓根不想理他,冷淡地“嗯”了一聲準備擦身而過,經過他身邊時又忽然頓住腳,側頭問他:“等人?”

“啊,等桐桐。”沈徹見高冷的學長主動問話,還挺高興的,吧啦吧啦地說起來,“她不是前一陣遇到幾個混混麼,家裏不放心,讓我放學等她一起。”

這時候阮欣桐也抬眼看了看兩人,朝他們笑著揮了下手:“稍等等啊,我馬上就好。”

說罷又彎下腰,將淩亂的凳子從桌下拿開,掃帚從地麵掃過,將灰塵紙屑等垃圾一並清掃出來,再輕輕地將凳子放回去,一一擺正。

韓劭眯了眯眼,突然意味不明地問沈徹:“會耽誤你訓練吧?”

“誰讓我責任重大呢。”沈徹笑嘻嘻地,“真脫不開身的時候就讓梁輝替我兩天,哎,對了,學長你認識梁輝吧?”

“不用那麼麻煩。”

“誒?”

“我送她就行。”韓劭道,“你去訓練吧。”

沈徹:“……”

韓劭先前就打算這段時間晚上放學送阮欣桐回家,雖說劉川保證不會讓王海洋再亂來,但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就是鐵了心要報複呢?

韓劭對沈徹的戰鬥力很不放心,他朝沈徹笑著伸出手:“把她的包給我吧,正好我還有些題目不會做,一會兒路上問她。”

沈徹:“……”

04嗨呀,小孩

阮欣桐打掃完衛生後出門,隻看見韓劭一個人身姿挺拔地站在門口,他反手抓著她的包,大大方方地搭在肩頭,她奇怪地朝走廊裏看了看:“沈徹呢?”

“去訓練了。”韓劭語氣自然道,“走吧,先送你回家。”

阮欣桐眨眨眼,倒是沒有想太多,她“哦”了一聲,伸手去拿自己的包:“不用啦,你跟我家不在同一個方向,我自己回去就好。”

韓劭的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他站直了身子,手指抓著書包換到另一個肩頭,沒給她:“沒事,你可以順便給我補習。”

韓劭這麼說著,就當真認真請教起來,阮欣桐果真很快被轉移注意力。

車輛從身旁快速駛過,街道兩邊的商店裏彩燈閃爍,或流行或古典的歌曲從裏麵傳出來,讓路過的行人不由為之躁動,夜風徐徐,卷著地上的落葉飛舞,有人陪在身邊的時候,眼前的路都像是變短了。

兩人一路低聲討論著今天課上的內容,多數時候是阮欣桐在講,韓劭在聽,他敏感地察覺了她的薄弱環節,默默地記在心裏,打算以後專門針對她的短板進行引導提問。

到了小區門口,韓劭停下車子,伸手將她的書包遞過去,正要開口告別,腦後突然一陣陰風掃過,他猛地側頭避過,身子順勢半轉,右腿橫劈而出,身後那人卻也身手靈活,飛快地躲開他的襲擊,一隻手抓向他的肩頭。

自行車哐當倒地,眨眼的工夫,兩人已經打作一團,拳腳相擊,衣角生風,空氣中傳來令人牙疼的激烈碰撞,兩人都有些驚訝對方熟練的格鬥技巧,下手越發淩厲迅捷。

阮欣桐抓著書包的手僵在半空,起初發現有人偷襲時她心裏咯噔一緊,等看清跟韓劭對打的人是誰,氣得臉都紅了。

“哥!你快住手!”

哥?

韓劭的呼吸倏地一滯,要格擋的動作慢了半拍,下巴登時被人狠狠地砸了一拳,臉朝一邊偏去,腳下微晃。

關鍵是,還不能再還回去。

韓劭用手背擦過下巴,眼睛往下壓成一條線,神色晦暗不明。

那人留著利落的碎發,五官深邃立體,嘴上咬著一支煙,下巴微抬,身上穿著幹淨的白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來的手臂上線條流暢勻稱,腕子上係著根紅繩,整個人既不乏少年人的蓬勃朝氣,又有著少年人沒有的性感魅力。

他朝韓劭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抬手將煙頭掐滅,指尖輕輕一彈,飛向了路邊的垃圾桶,轉身時犀利的眉眼瞬間軟化下來。

他衝阮欣桐張開手臂,年齡仿佛陡然縮水了好幾歲:“親哥從天而降,開不開心,驚不驚喜?”

“你嚇到我同學了。”阮欣桐當然是高興的,但也生怕引起誤會,忙解釋道,“他叫韓劭,沈徹今晚訓練,他送我回家。”

“哦……原來是韓劭啊。”阮城若有所思。

韓劭眼神微動。

阮欣桐突然記起,韓劭在自家人麵前早就掛了牌——不愛學習的新同桌。

沒想到阮城記性這麼好,她忙岔開話題向韓劭介紹道:“韓劭,這是我哥,阮城。”

韓劭看了阮欣桐一眼,沒有追問,他下巴上火辣辣的疼,看在小同桌的麵子上,硬邦邦地朝阮城問好:“你好。”

阮城伸手裹著阮欣桐的腦袋將人拉到身邊,一手摘下她的書包背拎在手裏,聞言才又看向韓劭,笑容貌似真誠:“小弟弟好。”

韓劭:“……”

看上去哪裏都不小的韓劭,聽上去怪怪的。

“剛剛不好意思啊,開個玩笑。”阮城彎腰將他的自行車扶起來,笑眯眯地繼續道,“小朋友家在哪裏,天這麼晚了,要不我送你回去?”

一口一個“小”字,這人分明是故意的。

韓劭眯起眼,看著眼前這個欠揍兮兮的人,打不得罵不得,心裏第一次恨得牙癢癢。

他是知道阮城的,頂多比他大兩歲,可是目前他們一個跳了一級在大三,一個留了一級在高二,這差距……

韓劭的臉有些黑,破天荒頭一次為自己的成績感到羞恥,他接過車把,咬牙道:“不用。”

說著連招呼都沒跟阮欣桐打,長腿一蹬,車子就滑出了一大截。

“韓劭,你路上小心啊!”身後阮欣桐的聲音傳來,他在風中揚起手,背對著她揮了揮。

“嘖,臭屁的小破孩。”

阮欣桐狠狠地踩了阮城一腳:“哥,你怎麼這樣?”

阮城也沒躲,任她氣哼哼地踩著,眉梢眼角都帶著笑,那笑意跟剛剛討人嫌的模樣截然不同,路燈昏黃的光線打在他身上,恍若幾分溫柔。

他扶著自行車跟在自己妹妹身後,半真半假道:“我怎麼了?我阮城的妹妹自己護不住,要靠個小屁孩來護送,還不準我生氣一下了?”

阮欣桐輕哼了一聲,她知道阮城為什麼會好好地從大學突然跑回來,因為幾天前她被小混混半路攔截那件事,蘇虹在電話裏忍不住跟他說了。

阮城不是正經乖巧聽話的好學生,他從小就皮,還是個小蘿卜頭的時候就領著一幫子更小的蘿卜頭“衝鋒陷陣”,阮欣桐被他從小護到大,若是他還在這裏,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他妹妹?

可惜人總是要長大的,他也總有護不住的那一天,阮城是在生自己的氣呢。

阮欣桐又嘀咕了幾句,眼角瞄見阮城腕子上的紅繩,奇怪道:“這不是小姑娘戴的麼,你以前明明最瞧不上……阮城你快說,你是不是被什麼不好的東西附身了?”

“嘖,你能不能有點眼光,你……咳,你嫂子明明說好看的。”

阮城興致高昂地舉著手臂湊到她眼前晃了晃,硬是逼著她說好看,這才滿意。

阮欣桐:“哥,你交女朋友的事爸媽……”

阮城不知想到了什麼,立馬擺著手正色道:“別瞎想,你還是個孩子呢,要專心學習知道麼?”

阮欣桐:“……”

你是怕被爸媽知道你在妹妹麵前顯擺,打死你吧?

阮城一共在家待了兩天,第三天他便離開了,走之前來了趟明川高中。

明川高中的籃球場外就是一條步行街,中間用鐵欄杆圍著,阮城站在欄杆外的一棵銀杏樹下,靜靜地抽了一支煙。

他身姿挺拔,麵容英俊,身上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和青澀,不苟言笑時隱隱透出一股不容人忽視的精英氣息,引得不少路人側目偷看。

彼時韓邵正在跟人打球,看見他時眼皮子突地一跳,球砸在籃框的邊沿,打了個轉,沒進。他揚手把球拋給隊友,撩起衣擺擦了把頭上的汗珠走過來,隔著一道欄杆看向他。

阮城將煙掐滅,隨口問:“左撇子?”

韓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跟阮城不熟。

“你要找軟……阮欣桐嗎,我幫你去叫她。”

“不用。”阮城叫住轉身要走的人,“我找你,韓劭,我想請你幫個忙。”

阮城的話讓韓劭一愣,隻覺得自己可能沒睡醒,便聽他又道:“王海洋那次的事我不想發生第二次,但是我隔得遠,怕是沒法顧及她。”

“原本這些話想要跟小徹說,但是那孩子太天真,遇事可能沒有你周全,最重要的是,桐桐很信任你,在學習上你也能帶帶她。”

韓劭抿了抿唇,沒有立即回答,他心裏莫名有些不舒服。阮城知道王海洋,知道他成績如何,顯然是經過一番調查的,任誰也不喜歡這種被人擅自調查的感覺。

但他也明白,阮城不可能把妹妹隨便拜托個陌生人照顧,平心而論,換作是他……他忽然就想起了丁潔,如果是為了丁潔,他能做到什麼地步呢?

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他們身高相仿,目光跟對方的在空氣中短兵相接,火花四射之後又重歸於寂,彼此定定地看著對方,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進行著無聲的交鋒。

他們對彼此都不甚滿意,卻因著某個共同的原因勉強可以接受。

阮欣桐對這些事一無所知,她現在隻為一件事犯愁——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這也是很多人目前最關心的事。

“哈哈哈,嬌花,你這是寫的什麼,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桐桐你快來看。”

楊詩琪捧著孫楷的作業本,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阮欣桐探頭飛快地看了一眼,也抿著嘴笑了。那是一篇英語小作文,套用了幾個固定的模板句式,這沒什麼奇怪的,奇怪的是後麵突然無縫銜接地插進了一條化學反應方程式。

“我那不是困了麼,眼睛都睜不開了,也不知怎麼就順手冒出來了,震驚了我自己。”

孫楷唏噓道:“我這還不算什麼,魏威那才是真牛批,據說昨晚臨睡前跟一道立體幾何題死磕上了,最後抱著習題集睡著了。”

“那有什麼厲害的?”

“關鍵是他在夢裏解出來了!”孫楷挺為自己的哥們驕傲的,“他說夢裏的解題步驟一清二楚,隻是醒來後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楊詩琪和阮欣桐:“……”

“但是,他刷牙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隻添加了一條輔助線,那道題真的解出來了。”

這事兒還挺一波三折的,楊詩琪將作業本丟還給他,順帶扔了個白眼球:“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哎,這是真事兒!”

兩人爭論不休,楊詩琪覺得這事是胡扯,但阮欣桐卻是信的。十九世紀的德國化學家凱庫勒,就是因為在夢裏,夢見一條首尾相銜的蛇,從而受到啟發,猜想出了苯環的正確結構式,可見人在睡夢中也是在思考的,這樣的例子並不少。

其實真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阮欣桐能確切地感受到班裏學習氛圍的變化。

楊詩琪說隋亞楠買回宿舍的零食,包裝袋上都貼滿了心靈雞湯,隻有達到一個學習計劃,才準許自己吃一袋。

早自習有兩個同學因爭執被老師叫去辦公室問話,詢問之下,爭執的原因竟然是對一道題誰的解法更標準。

班上的學習氛圍一時間進入了不成瘋魔不成活的狀態。

這麼多人都在努力,有人卻還在打球。

打球其實也沒什麼,學習之餘適當的運動有益身心健康,但阮欣桐心裏著急,韓劭幫了她那麼多次,她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督促他學習,這次的考試對她而言意義重大,但是隻有她單方向的努力是沒用的。

她希望韓劭也能上進,哪怕辛苦努力之後成績仍舊沒多大起色,那她也願意繼續幫他,有時候態度比結果更重要。

算了,阮欣桐憤憤地想,也許人家根本不稀罕她的幫忙,說不定還嫌她煩呢。

韓劭抱著籃球從外麵進來,心裏正想著事,下意識朝阮欣桐看去,恰巧正對上她滿含控訴的雙眼,不禁愣了愣,抬腳走過去,手臂撐了下陸林遠的桌子,低聲問她:“怎麼不高興了?”

“有道題不會做,很煩。”阮欣桐隨便編了個理由,她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尾投下道好看的暗影,韓劭剛要問是哪道題,她悶悶地開口,“算了,反正跟你說也沒用。”

被小同學深深鄙視了的韓劭,忽然覺得有必要自證下清白了。

05考試前後

重壓之下,必有病夫,阮欣桐光榮地得了傷風感冒。

兩人並排著往外走,一出門,冷風撲麵而來,阮欣桐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發紅的鼻頭,韓劭捏著她的外套拉鏈,一直拉到最頂端,又掏出個淡藍色的一次性口罩,讓她戴上。

“吃藥了嗎?”

“沒,吃了會困,影響聽課。”

嗓音悶悶的,有點啞,從口罩邊沿模模糊糊地逸出來,似乎帶了一種毛茸茸的觸感。

韓劭開車鎖的動作微頓,眉頭皺了皺,伸手摸了下她的額頭,一觸即放,阮欣桐都沒回過神。

他抿著唇,把單車鎖回去,霸道地把阮欣桐的單車搶了過來,一抬腿跨上去。

阮欣桐茫然:“你幹嘛?”

“上來。”韓劭冷著臉,“你發燒了。”

阮欣桐明白過來,韓劭這是要載她回去,但是他的單車沒有後座。

她的確有些頭疼,手腳也沒力,於是沒再跟他客氣,慢吞吞地爬上後座。

其實坐在後麵也不舒服,又冷又硬,還怪硌得慌,她手指緊扣著後座邊緣,生怕自己被顛簸下去。

車輪咕嚕咕嚕地碾過地麵,她僵著身子坐了一會兒,幽幽地歎氣道:“唉,可真累。”

車子逆風而行,車座又矮,韓劭兩條長腿根本舒展不開,大冷天的,直累得出了一身汗,正艱難地朝前蹬著呢,就聽到後麵來了這麼一句,靜默三秒,他黑著臉道:“……我打你啊。”

“你不會的。”

清淺的笑意藏在聲音裏,模模糊糊的,伴著繾綣的風,自耳畔一勾而過。

車子一拐,進了另一條岔路。

“咦,你要去哪兒?”

“去掛點滴。”

“喂!我不去。”

她的臉幾乎貼在韓劭的後背上,少年人將迎麵而來的冷風全部給她擋掉,灼熱的體溫透過單薄的布料傳來,讓她也莫名覺得溫暖起來。

阮欣桐最終還是被韓劭拖去掛吊瓶了,隻可惜直到考試來臨,她都拖拖拉拉的沒好利索。

“你的身體素質很差勁你知道麼。”兩人的考場不在同一個教室,韓劭將她送到門口,毫不客氣地批評教育著,“等考完試就鍛煉起來吧,以後每天跑步半小時。”

這可真是要了命了,她最不喜歡的就是運動。然而這幾天韓劭忍痛把籃球都戒掉了,隻要有時間就跟著她看書做題,狠狠地臨陣磨了一把槍,阮欣桐對他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此刻不好一口回絕。

她笑起來,眼裏閃著狡黠的光:“如果你考好了,我就聽你的。”

至於怎麼才算是考好,嗯,反正她說了算。

韓劭看著她內心竊喜的樣子,也不戳穿,唇角勾了勾:“一言為定。”

考試鈴打響,試卷依次發到各人手上,韓劭的手指撫在卷麵上,有種久違的熟悉的感覺,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認認真真地提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既然她想讓自己考好,那就好好考吧,關鍵是,再不證明一下,恐怕清白就沒了……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樹蔭下,走廊中,教室內,到處都是在談論考試的同窗,讓人忍不住想要湊上去聽,卻又不敢真的聽,生怕知道自己哪個題目做得不對,憑白傷了心肝。

陸林遠、隋亞楠這種尖子生則在心裏默默地估算著分數,麵上波瀾不驚,楊詩琪抱著同桌,大呼小叫著“天要亡我”,但真正沒考好的人,此刻都選擇了避而不談。

阮欣桐自覺沒發揮好,考英語的時候她突然咳嗽不止,頭腦發暈,後麵的閱讀理解隻草草瞄了幾眼,就飛快地填完交卷了。

她出來的時候發現韓劭已經在外麵了,不過她情緒低沉,也沒問他為什麼要提前交卷,韓劭也沒問她,隻是皺著眉頭仔細看了她一眼,輕聲問:“哪裏不舒服?”

阮欣桐突然就委屈了,鼻子一酸,開口時聲音沙啞沙啞的,帶著哭腔:“韓劭,我考砸了。”

小姑娘皮膚白皙細嫩,眼尾一抹濕潤的暈紅,仿若三月沾雨的桃花瓣,竟是平添了絲令人心悸的豔色。

她低著頭,發絲從耳側垂下來,單薄的肩頭微微聳動,拚命地想要把溢出喉嚨的抽噎聲壓回去,卻讓人看得更加心疼。

韓劭頭一次見她哭,心裏一下子就慌了,他彎下腰,降到跟她同樣的高度,放柔了語調輕哄著:“誒,你別哭啊,這不是生病了麼,下次就考好了。”

他根本沒哄過人,口拙得很,翻來覆去隻這一句,幹巴巴的。

花壇裏的洋繡球隨風搖曳,一團團一簇簇,五彩繽紛,阮欣桐無聲地抹著眼淚往前走,韓劭倒退著跟在她身邊,手臂擦過花枝。

一個足球不知從哪裏突然飛出來,帶著犀利強勁的風聲破碎虛空,直直地朝著兩人的方向砸過來,有人驚呼出聲,韓劭正絞盡腦汁地想辦法哄人,連個餘光都沒給,手臂迎著風聲揚起,嘭的一聲,直接反手將球拍了回去。

力道精準又強悍。

周圍靜了一瞬,遠遠地有人吹了個口哨,有人喊了聲“對不起”,韓劭誰都沒理。

阮欣桐神情怪異地看著他,眼角還掛著淚珠,他愣了下:“怎麼?”

稀疏的風穿過劉海,阮欣桐收回視線。

沒什麼,忽然覺得你有點兒小帥。

被這麼一打斷,那點難過的情緒就被風吹了個七七八八,理智漸漸回籠,她不好意思地擦擦眼角:“沒怎麼。”

“不哭了?”

語氣竟然隱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小遺憾,幸虧阮欣桐沒聽出來:“你不用安慰我了,沒考好就是沒考好,生病也不是理由的。”

“哦。”韓劭順口就道,“那也要鍛煉起來,生病還是有些影響的。”

三句話不離鍛煉的事兒,阮欣桐瞪了他一眼,不過眼圈紅紅的,看著著實沒什麼震撼力。

“你怎麼這麼煩?”

“是嗎,我覺得還好啊。”

“……”

十幾歲無憂無慮的年紀,考試就是頂了天的大事兒了,不過阮欣桐哭也不是因為真的承受不住一次考試的失利,她隻是對這次考試抱的期待太大,準備了那麼久,努力了那麼久,心裏太過失落罷了。

不過等哭完情緒也就發泄出來了,她現在悶不吭聲地朝前走,是覺得自己剛剛的表現有些怪幼稚的,多大的人了,還為個考試哭鼻子。

韓劭卻還以為她情緒低沉,心裏琢磨著該怎麼開解才好,陪著她走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問道:“軟軟,明天出去玩麼?”

考完試正好是周末,可以休一天假,這大概是最值得學生們高興的事了。

阮欣桐想了想,還不等開口,韓劭又道:“明天丁潔生日,想要過來找我。”

韓劭跟丁潔之間的關係有些複雜,彼此相處原本挺溫馨和睦的,卻因為雙方父母的原因硬生生降到冰點,現在聽韓劭話裏的意思,似乎是態度開始緩和了?

如果隻放他們兩個在一起,場景似乎確實挺尷尬的,韓劭這是想讓她在場緩解氣氛麼?

阮欣桐這麼想著,點頭應下了。

第二天的天氣很好,陽光疏朗,溫度適宜。

阮欣桐按時來到約定地點,卻詫異地發現被邀請的原來並不隻有自己,那個濃眉大眼,一身腱子肉的辛哲和長相過妖,能打能抗的周舟也在。

周舟正偏頭跟身邊的女生說話,不是藍曦,那女生個子挺高的,留著一頭短發,從頭到腳一身黑,連帽衫的帽子扣在頭頂上,看著挺有性格的。

丁潔似乎也認識他們,阮欣桐到的時候幾個人正在愉快的聊天,隔著老遠都能聽見辛哲粗獷的哈哈聲,韓劭則一臉漠然地抄手站在一旁,仿若事不關己。

情況似乎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呢,不過既然來都來了,阮欣桐索性大大方方地走過去,跟幾人打了招呼。

“小同學,咱們又見麵啦,還記得哥哥我嗎?”

辛哲顯得尤為熱情,從後麵躥過來,大黑掌眼看就要蹂躪上她的小肩膀,被韓劭搶先一步將人拉到了自己身邊,並低頭叮囑:“防著他點,下手沒個輕重。”

“嚶!阿劭你變心了嗎阿劭?我是苦守寒窯十八載的辛寶釧兒呀!”

他長得五大三粗,黑皮糙肉,故意扭捏著嗓子飛眉眼的模樣實在是……怎麼看怎麼猙獰。可他偏生是個戲精,阮欣桐初次見他時,還以為他是黑幫大佬,之後每次見他,他都在分裂中。

辛哲還在撕心裂肺地表演:“從來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我,嗷——”

周舟眼角抽搐,從後麵毫不留情地蹬了他一腳,韓劭也跟著踹了下,笑著罵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