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北緯三十三度春》(25)(2 / 3)

唐意風靠在牆上,手裏夾著點著了但沒吸幾口的煙:“冷。”

江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接著認真地跟他“科普”:“雖然吧,咱倆都是理科生,但該有的常識你得有啊,現在是太陽離北半球最近的季節。”

“天上的太陽很近,心裏的太陽很遠。她距離我一千五百公裏,飛機兩小時,高鐵六小時,火車更長。”

江浮的臉瞬間燒紅:“你讀理科可惜了,你該去寫詩。”

“江浮,我想你。”

江浮收了打趣他的表情和語氣,握了握筆杆,眼睛掃過物理卷子上的紅色叉叉,心裏一通燒:“唐意風。”

“嗯?”

“我會讓你有一個漫長得看不到頭的夏天,到時候,你可別嫌熱。”

江浮說完就掛了電話,把桌子上的物理卷子一收,抱著一堆資料去了高三年級辦公室。

到了十月份,高三上學期期中考試,江浮的語文和英語已經差不多恢複到了她原本的水平,數學也能過百,化學和生物都是平均水平,但物理基本上把她給拖死了。

總分545,依舊是他們班上墊底的成績。

老張一個語文老師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把她喊進辦公室,指著一道關於電源效率的選擇題,桌子拍得啪啪響:“這題選A,參考答案上選A,你怎麼就選了C?”

江浮對著天翻了個白眼:“參考答案選A我知道啊,我不會做所以才選的C啊!”

“你這是什麼學習態度?”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咯。”

“我看你是不知道什麼叫‘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江浮想笑:“我隻知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

“你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你需要知道的是‘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辦公室裏一眾老師聽得目瞪口呆,老數更是捧著一顆無處安放的心過來問老張:“要不,咱讓物理老師跟她分析?在你這兒,她進步的還是語文,對物理一點幫助都沒有。”

“哼,冥頑不化。”老張鬆開卷子,鬧別扭去了。

江浮回他一句:“嗬,垂簾聽政。”

老數頭疼:“你們就不能各自放過彼此一會兒嗎?”

物理老師尷尬地接過江浮的卷子,比老數還頭疼,江浮的情況有點特殊,一般理科學不好的都是隻會寫基礎題,後麵稍難一點的基本抓瞎。

但她不,她是按知識點,比如說力學,她掌握得相當透徹,如果這道題是純力學考點,那它不管是出現在選擇題部分還是實驗題部分,或者是計算題部分,她都能做對。

問題是,如果這道題是和其他知識點一起考,那不用想了,她一錯一個準。

眼瞅著物理快要成為阻礙她恢複學霸身份的重要阻礙,物理老師心一橫,決定犧牲掉自己的休息時間,無償給她從頭補起。

羅消去了滬上之後,他爺爺奶奶就搬去鄰省跟他爸媽一起住了,房子留著,江浮有鑰匙。

在宿舍住了幾個月,發現複習功課老是蹲廁所也不方便,期中考試之後,她又搬了回去。

早上五點鍾起床,從起鋼家屬樓跑步去學校,期間鞏固和加強英語。一般到達學校,寄宿生還沒起床,她就蹲校園路燈底下背理綜的公式和知識點。晚上下了自習,也是跑步回去,繼續加強和鞏固英語。

回到家會繼續學到十二點,記知識點,刷題。每晚額外做一套物理題,掐著時間做完,對答案,錯的題目圈出來,第二天找物理老師問。

所有科目的必修內容已經全部上完,其他同學都在鞏固,她是惡補。記憶力好的優勢大概就在於,別人需要記好幾遍的內容,她隻要花時間去記了,就不必再去重複。

數學在學期末基本上過了一遍,分數在及格和優秀之間,化學和生物已經超出平均水平很多。

1月底,高三期末考試,她總分585。

補完課,高三差不多有一周的寒假。

唐意風準備過來陪她過,但被她給拒絕了,她說她現在沉迷學習無法自拔,叫他不要來打擾她。

除夕前一天她去看了毛尖、梁世安,回來之後在起鋼家屬院外麵畫了個圈,給家嫆燒了點紙錢。

她不知道家嫆被江河葬在了什麼地方,江河也沒聯係過她。

其實可以理解,江河依附在別人身上過日子,一定不會希望對方知道自己還有個過去,在那過去裏,他還有個女兒。

江浮不恨他,但也不再想他了。

除夕那天,她發了高燒,一個人去了醫院打針,回到家還複習到淩晨。

窗外煙花燦爛,萬家燈火,她捂在被子裏,唐意風的電話又通了一夜。

夢中,再不是當年冰河消融的春天,而是牛頓定律、電路、磁場,熔沸點、分子、同位素,數列、函數、幾何,細胞、遺傳……

2月底,一模。

數學過了優秀線,物理終於及格了。

總分622,躋身起中高三理科前兩百名。

在老數和老張以及其他老師感到欣慰的同時,江浮知道自己遇到瓶頸了。

如果不來點狠的,短時間內想要再進步是不可能了。

夜裏複習到十二點,這個時間是唐意風允許她熬的最晚時間,她盯著物理卷子上三分之一的紅叉,思考了一會兒,翻手把鬧鍾正麵朝下扣在了桌子上。

披在肩頭的頭發被她隨手綰到腦後,去洗了個冷水臉,然後重新坐到書桌前。

這時,唐意風打來了電話,她沒接,打算裝睡。

後來微信上有提示好友申請,她點開一看,連頭像都沒有,昵稱就叫唐意風,剛注冊不久的樣子,她覺得好笑,不想事就給通過了。

很快,唐意風就打了視頻通話過來。

再裝就有點假了。

接通後,唐意風看到江浮臉上還掛著水珠,下意識地伸出手,碰到的是屏幕,略失望的眼神:“準備熬夜?”

江浮把手機立在桌子上,不打算隱瞞:“我物理太差了,總分100,我就考了69分。你讓我熬吧,就三個月不到了。”

“嗯。”唐意風翻身從床上下來,“那我陪你一起。”

“不行,多冷啊,你趕緊回床上。再說,你熬著有什麼意義啊?你就算從現在開始不學習了,大學也能任你選吧。”

“我們有暖氣,你忘了?你沒睡,我怎麼可能睡得著,”唐意風把椅子從書桌下麵抽出來,“從現在開始,我們來做過去十五年的真題,不要再單純地按照順序背知識點了。一套真題上做對的題就過,錯的,拿出來研究,看是哪個知識點沒掌握,然後著重做相關題目加強和鞏固。”

江浮支著下巴:“表哥。”

唐意風扭頭:“嗯?”

“想被你抱抱,超級想的那種。

唐意風喉結一滾:“可不可以,不隻是抱抱?”

“那你還想幹什麼?”

唐意風盯著她笑:“算了,還是等考完。”

“什麼算了,你還想幹什麼?”江浮不依不饒。

唐意風正經起來:“做題。”

“不行,你得告訴我,你想說什麼,快點,你還想幹什麼?”

唐意風光笑,不理她,自己開始做題。

那一夜,南風北至,北緯三十三度的起州,萬物複蘇,春天來得悄無聲息。

3月底,第二輪複習結束。

二模,傳說中最接近高考成績的一次考試,江浮遭遇滑鐵盧,總成績573分。

薑茶更慘,幹脆連500分都沒有。

薑茶在拿著成績回去的路上哭得死去活來,覺得未來已經完蛋了。江浮把成績單往桌子上一扔,跑去前海打了一天台球。

晚上回到家,筋疲力盡,倒在床上就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十點,完美錯過了周一上午的課。

老數和老張急得互罵並不帶髒字,生怕她一時想不開又放棄自己。

物理老師插空說了一嘴:“你們沒發現,她……她物理成績,這一次有90分嗎?”

“嗯?”老數和老張同時回頭,接過物理老師手中的卷子,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愣是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