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北緯三十三度春》(25)(3 / 3)

“這是不是說明,她其實是因為這段時間都在搞物理,所以,其他科目……”

物理老師還沒說完,老張就接話:“其他科目都沒管。”

老數附和:“所以,她其實是進步了的。”

三個人湊在一起,點頭:“嗯。”

江浮進教室,同桌說有老師叫她去辦公室,她從班上過來,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哪個老師找我?”

三人齊齊回頭:“沒有。”

“?”江浮搖了搖頭,覺得這屆老師真不行。

4月底,三模,江浮總成績,679分,排起州中學高三理科年級第21名。

唐意風陪她熬夜的日子終於結束了,整個人已經瘦了十斤,柳音和商朝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得了什麼疑難雜症。

“可能吧。”唐意風一邊揀著重點打算複習最後一遍,一邊回商朝的話。

商朝前一年沒考好,複讀一年,又和唐意風同班了。

聽他那麼說,商朝一臉擔憂地伸出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你可別嚇我,我就你這麼一個發小,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以後可怎麼跟人吹,我還有個學霸竹馬?”

唐意風歎氣:“放心,死不了。”

“什麼病啊?”商朝眼圈都紅了。

“相思……”

唐意風話都沒說完,商朝上去就是一腳,唐意風靈活躲開。

“你騷死算了。江浮肯定不知道你有這一麵,否則她看上我也不會看上你,表裏不如一的男人最可怕。”

唐意風往裏挪了挪,很正兒八經地回他:“不然下次見麵了,我幫你問問,看你還有沒有機會。”

“行啊,那你可一定要問。你去起州的那一年,小爺我好歹也成功擠進咱學校四大美少年之列了,不差的。”

唐意風抬頭看了看黑板上麵的高考倒計時,還有二十九天。

5月下旬,四模。

江浮總成績,703分,起中高三理科年級第一名。

時隔三年。

她盯著那個成績正準備感慨一下,羅消家的門被敲響。

開門是薑茶站在那裏。

整個人已經沒了精氣神。

他隻問了一句:“為什麼?”

江浮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薑茶,別想那麼多,還有十天就高考了,你把狀態調整回來,其實……”

薑茶嗓子梆硬:“你在玩的那兩年,我在學。你開始學的時候,我已經學完一遍了。你熬夜,我也熬,比你還晚。工哥,為什麼?”

江浮咬了咬嘴唇:“我可能就是……”

“比我聰明?”

雖然那可能是事實,但她也不能直接承認:“也沒有。不是。”

“比我運氣好?”

“可能吧。”江浮回。

“為什麼?”

江浮不知道該怎麼回,薑茶似乎也不是來要答案的,問完後就走了。

這個院子裏,和江浮差不多一起出生的孩子現在還在這裏住的,已經不多了。大一點的已經去外地讀大學或者幹脆出去工作了,小一點的可能父母不忍心就把戶口轉走帶在身邊。

除開毛尖,薑茶算是和江浮待的時間最長的一個,但江浮覺得其實她根本沒明白過薑茶。他的眼睛永遠盯在別人身上,然後別人怎麼做他就跟著怎麼做,假裝自己很努力,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聽著那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才恍然,這短暫的青春,終究是快完了。

6月,全國共有970萬考生一起參加高考。

為期兩天,雨下得潑天蓋地。

高三老師不能參加監考,江浮他們理科班的就在本校考試,老張和老數站在校門外麵,買了一堆雨衣和傘提在手上。

老數中年發福,個子矮小,站在人群後麵往前看要踮著腳。老張個子瘦高,撐著傘,老數踮著腳時就把傘往高處舉,踮不動了,他就放下來,最後弄得自己一身濕。

老數眼巴巴地說:“咱班其他學生我都不擔心,就怕江浮啊……”

“不管你怎麼想,我反正相信她。”

老數“嘁”了一聲:“你相信她你手抖什麼?”

“我抽筋,不行?”

“行行行,你最行。”

老張想了一會兒,問:“新學期,你是帶畢業班還是回去從高一帶?”

“怎麼,還想跟我搭檔?”

老張沒理他。

老數歎了口氣:“從高一帶到高三,眼見著就跟自己孩子一樣了,你說他們,怎麼就這麼快畢業?怎麼就不能慢一點?”

老張回答不了他,老師不就是這樣嗎?迎來一批,送走一批,入行的時候前輩說,慢慢都會習慣。

可是十幾年過去了,這習慣養成還真是難。

江浮原本以為高考結束之後,自己會昏天暗地地睡上三天三夜,然而並沒有。8號早上,她還是五點就醒了,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又熱,出了一身汗,她去洗了個澡,然後下樓,圍著向塘街道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

最後在早餐攤上坐下來。她看著對麵空蕩蕩的位置,想到了唐意風,那會兒,他剛來起州,坐在自己對麵,矯情兮兮地用紙巾將桌子鋪滿。

她還嫌他事兒來著。

想著想著,她就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他考試結束後會不會睡懶覺,應該不會吧,她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他,但他手機關機。

略有失望,吃早餐的胃口也沒有了,買了一杯豆漿提著回家。

夏天的清晨,難得不燥,多數人還沒起床,小區裏很安靜,毛大爺的收音機被唐意風修好後,就沒用過了,他怕以後沒人給修。他現在也學會了用智能手機,音樂播放器裏放的還是戲曲。

在大門口遇到了薑茶,聽說高考第一天,他在語文考場上暈了過去,後麵的考試索性都沒參加了。

他背著書包,臉色還有點蒼白,看到江浮,笑了笑:“工哥。”

江浮問:“去哪兒啊?”

“補課啊。我準備複讀,來年再戰。”

江浮笑了:“行,你一定可以的。”

薑茶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就是,你能把你的複習資料還有筆記給我嗎?”

“沒問題,回頭給你送過去。”

薑茶從大門出去,沿著小小的街道一直走,走到了盡頭,走到了江浮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進了單元門,樓道裏空蕩蕩的,她的腳步聲從下往上,慢慢清晰……

上到最後一級台階,忽然胳膊一熱,接著下一秒就被圈進一個懷抱裏,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人是誰,眼前一黑,麵前的人低下頭把她所有的問話給堵住了。

後背抵在了門上,她手一軟,豆漿掉在地上,順著樓梯流了下去,樓下有人喊:“誰呀,什麼東西潑我頭上了?”

江浮回不了話,她的嘴巴被人堵著,急切又不成章法地啃咬著。

忽然那人騰出一隻箍著她後背的手摸索進了她的短褲口袋,將鑰匙掏出來,看都不看一眼,輕車熟路地將門打開,然後長腿一鉤,門“嘭”的一聲關上了。

樓下的人還在喊:“江江是不是你呀,你在樓上幹什麼呀,什麼東西潑了我一頭,黏糊糊的。”

江浮抓著唐意風的T恤領口,閉著眼任他親,但是樓下叫得實在歡實,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唐意風掐了一把她的腰,貼著她的嘴唇警告:“不許笑。”

江浮邊抽邊點頭:“好好好,不笑,不笑,你親,你親,繼續,繼續。”

唐意風動作慢了下來,鉤著她的後腦勺,在她唇上蜻蜓點水一樣啄了一下:“終於結束了。”

江浮踮起腳,像他親自己一樣,親了一下他:“是開始了。”

“走吧。”唐意風牽住她。

江浮明知故問:“去哪兒?”

——去波瀾壯闊的山河裏。

——去星光閃爍的黑夜裏。

——去大雨滂沱的泥濘裏。

——去陽光燦爛的日子裏。

——去你眼裏,也去你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