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2 / 2)

“後來,我回了武漢,希望有一天能再見到你。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我買下了“墨攻”這家店,我覺得隻有在這裏才能等到你,也隻有在這個店裏我才能彌補從前的過失……其實你一進店,我就感覺到了。可是,我不敢抬頭,我怕我沒有勇氣同你相認。”他抬起頭,注視我的眼睛說,“素素,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緩緩躺在做刺青的手術台上,麵無表情地說:“請把這朵罌粟花幫我去掉。”

他什麼也沒說,緩緩走到我麵前,猶豫了一會兒,便伸出修長的手指,開始解我的衣扣……

他一層層地解開,我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漫長的過程過後,我的胸口像10年前一樣,在他麵前綻露無遺。

他用光潔的手在那朵罌粟花上反複撫摩著,又輕吻著,舍不得離開。

“開始吧。”我命令道。

他的唇離開那朵花,不久,一塊冰涼的刀片接觸到我的身體,我覺得自己要被割裂了……

幾小時過後,我從疼痛中醒來,發現胸口那朵罌粟花已經消失了,隻是傷口仍依稀可見。

“過一段時間疤痕就會完全消失。”西瓜的手撫在我的肩上,深情地看著我。

“謝謝你,我該走了。”我從手術台上起身,準備離開,傷口卻撕裂般地痛。

“素素,你真的不肯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對不起,我已經結婚了。”說完,我揚長而去,甚至沒有向他揮手告別。我深知,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

再次路過那家從前愛過恨過也痛過的茶樓時,我在門前佇立了很久,很久。看著年輕靚麗的女孩穿著袒胸露背的吊帶衫麵無表情地走進去,看著大腹便便的男人們摟著那些女孩、臉上掛著滿足的表情走出來,我不禁笑了。風那麼大,沙那麼多,飛進我的眼裏,引出許多淚。

是的,我曾經來過這裏。這裏為我賺取許多鈔票,卻踐踏完我所有的尊嚴;這裏,曾記錄過我的青春,那段恥辱的青春。如果可以,我寧願選擇忘記。

誰也不要記得我。所有知道我從前的人啊,請你們徹徹底底忘記我。

林素素,你的身上不再有那朵罌粟花,你不再是有毒的罌粟,你的人生依舊是一張白紙。

我依舊是淑女,隻是再也不會剪板寸頭,不穿叛逆的工裝褲、不打耳釘了,我留了一頭披肩長發,溫柔地對這個世界微笑。

我的世界從此永遠失去了寧易水,一個準備迎娶我的男人。或許,我注定要孤獨一生,孤獨地守著父親過完餘生吧。這樣也好,一個人的日子,不會為男人牽腸掛肚撕心裂肺,不會為愛哭得肝腸寸斷死去活來。

從前閑暇時,我喜歡寫一些吟風弄月的文章,投到一個叫榕樹下的文學網站,反響很好,好幾篇文章還被推薦到雜誌上發表了。可近年來忙於工作和生活,我很少寫文章了,是到了該拾起筆的時候了。文字,可以暫時讓我忘卻那些逆河成河的悲傷。我筆下反複出現蘇沐暮、陳宇飛、寧易水三個男人,他們愛過我,卻又深深地傷害我。

蘇沐暮生前留給我的信中,希望我能寫一部名為《我有一段情》的小說,我卻不知從何下筆。蘇沐暮說要做我這本書的第一個讀者,可惜,他已經去了天國。沒有他,我的這段濃情又能安放在何處?

我曾以為愛情不過是筆下編織出來的矯情的故事,當自己深愛過以後,才發現,愛情是一種痛徹心扉痛入骨髓的致命傷。

三個愛我的男人相繼離我而去,我曾天真地以為自己擁有很多,攤開掌心,才發現自己握住的不過是一把空氣。

我一如空氣般在世間悲傷地遊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