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畢業了,我依舊在“一壺春色”茶樓裏像隻蝴蝶似的逡巡,手指上塗著猩紅的罌粟花。現在的我,已經能自如地應付各式各樣各種膚色各種語言的男人了,我象征性地讓他們揩點油,但絕不會跟任何一個男人回家。一回到自家,無論多晚,我都會用清水反複衝洗自己,我不希望將茶樓的汙濁氣息帶到家中來,也絕不讓父親嗅到任何一絲茶樓的空氣。

父親的腿二次手術取出鋼板時,不幸出現了感染,腿腫成象腿般粗,終日躺在床上。我白天護理他,晚上去茶樓“上班”。

父親的手術是一次醫療事故。一位剛來醫院不久的醫學碩士自告奮勇為我父親做這個小手術,結果手術處理不當造成血管損傷,形成血了栓,進而引發動脈血栓疾病!

我和父親竟然都會以買彩票中五百萬的機率雙雙遭遇醫療事故。

父親和我找醫院理論,從主治醫生找到主任醫師,最後找到院長,那個頭發梳得油光可鑒的院長敷衍了我們幾句,然後以開會為由迅速離開了。我欲尾隨院長,卻被幾個人高馬大的保安攔住了。可憐我勢單力薄寡不敵眾,隻得強忍著眼淚咬破嘴唇和血吞下。

院長揚長而去時,我忽然注意到:他走路是八字腳的!

一個激靈猛地將我打醒,我努力搜索自己的回憶,那個八字腳院長倏地從記憶中複蘇。十幾天前,“八字腳”和一幫男人來到“一壺春色”茶樓,他當時色迷迷的樣子與現在的一本正經判若兩人。

沒錯!就是他!

一進茶樓,他就咋咋乎乎地要找兩個靚妞來作陪。一看這陣勢,知趣的美女們都不願意陪這樣的主兒,隻有3個新來的美女為了練膽迎難而上。為了替父親多掙點醫療費,我選擇在旁邊為這些男人們泡茶。

整個陪聊過程中,那個“八字腳”一直將豬手在新來的小美女身上摸來摸去,幾位陪同的美女也有些看不過去,互遞眼色,開始對他輪番轟炸。

平素明爭暗鬥互相拆台的幾位美女突然間變得格外團結,儼然花中“四君子”。

長得很清秀的梅開始和“八字腳”東扯西拉,葷的素的一起上;蘭則拚命地對“八字腳”進行吹,拍,哄,抬,就像對待一隻豬一樣,狠勁兒地拍,摸,讓它舒服了,它也愜意地邊哼哼唧唧邊做春秋大夢去了;菊的身材很棒,學舞蹈出身的她,幾場舞跳下來,就把“八字腳”累得直喘氣,蘭繼續對他吹捧,吹爽了他就不哼唧了;美女竹一直對“八字腳”猛灌茶水,見他去了好幾趟茅房,“四君子”互使眼色,暗自鬆了口氣。待他鴨子似的搖搖擺擺地回來了,“四君子”又嚴陣以待。

我就是那桀驁不馴的竹。

這件事留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一看到院長的“八字腳”,我就更加確信是此人無疑。

我左手拍腦袋,右手拍大腿:啊哈,父親的醫療費有著落了!

我急匆匆地找到了唐戀,原原本本將父親發生醫療事故,且遭那個“八字腳”院長拒賠的事告訴了唐戀。

唐戀義憤填膺,開始操京罵漢罵英語韓語日語,各色語種齊齊傾倒到“八字腳”頭上,我倆用盡所有的形容詞動詞助動詞係動詞副詞定冠詞將那個“八字腳”罵得體無完膚,他的祖宗八代也順便被我們一起問候過了。

罵得痛快淋漓之後,我們這對患難姐妹開始商量對策。唐戀嫌“八字腳”這個稱呼太麻煩,直接改稱他為“老鬼子”,我們一致同意將此次行動稱為“捉鬼行動”。

當天,我們就開始火速實施計劃。

Action!

我飄到院長辦公室旁邊的後勤處,向一個青澀的穿白大褂的小男生拋了幾個媚眼,謊稱是院長的學妹,有急事找他,需要他的電話。小男生被我忽悠得爽快地告訴了我。我立即將“八字腳”院長的電話轉給唐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