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真的對醫學提不起半點興趣。”

“那就試著將它融入生活。”

我哭著央求他:“請你,一定要拯救我!“

他捧著我的麵龐,溫柔地說:“我隻能拯救你的學業,卻不能拯救你的靈魂。”

我深知,若退學,暴躁的父親一定會打斷我的腿,同我斷絕父女關係我敢保證他也做得出來。在我尚且還要寄人籬下時我隻能委屈地妥協。我別無選擇。

“我隻有一個要求,你必須按我的方式做,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說吧,隻要不是以身相許。”

他笑言:“差不多。我在學校單獨有一套住房,你要和我住到一起。”

我以十二萬伏的高壓電精神電擊他,轉身欲走。

“喂,等等!我的房子是兩室一廳的。”

第二天,我就搬離自己的寢室,入住蘇沐暮的住所。

他的房子裝修得極其簡約,收拾得一塵不染,不經意之處總有讓人怦然心動的細節。客廳裏幾束幹枯的蓮蓬看似隨意,卻精心安置在細腰水晶瓶內,散發出淡淡的荷香,清雅別致。他房間飄出淡雅的古龍香水味道,令人品出幾分奢靡。

我悄悄打開他的衣櫃,試圖從他的衣妝窺探他。

為數不多的幾件正裝旁,掛著許多熨燙整齊的休閑裝。原色的,舒適的純棉、亞麻衣衫,並無鈕扣,且全是知名品牌。這些衣服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我忽然就生氣了,為什麼有些人可以生活得如此高貴,有些人卻要在社會底層拚命掙紮,比如我那個叫做“哎”的父親,比如“哎”的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女兒?

“你在幹什麼?”

我剛想露怯,瞬間又恢複張牙舞爪的模樣。

“你邀請我住進你家,所以這裏也是我的家,所以我可以自由活動!”

“以後我的東西不許隨便亂動!”

“第一,我不是‘隨便’,我不過是好奇;第二,我沒有‘亂動’,我隻是欣賞,根本沒有碰觸任何東西。”

“好了,你這狡猾的小狐狸,歡迎你成為我的同居女友!”

“什麼,你……”我怒目相視,“蘇沐暮同學,請你不要趁人之危!”

“你難道不知道,趁火打劫是我的專長?”

“本姑娘除了一具行屍走肉,還有什麼可劫的呢?”

“我會慢慢恢複你本來的麵貌,然後再慢慢將你擒獲。”

“我隻給你三個月時間。”

中午,蘇沐暮端上來一盤香噴噴的菜,是一道動物的肉食。

“是什麼?”

“先吃了再說。”

我順從地吃了幾塊,剛想再吃條動物腿,蘇沐暮突然告訴我:“這是兔子肉。”

我胃裏立時翻江倒海,奔到衛生間,在馬桶邊吐得稀裏嘩啦,五髒六腑都快吐出來了。

“蘇沐暮,你居心何在?!”我邊吐邊質問他,嘔吐物的氣息和憤怒的氣焰直逼向他。

“我希望你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

後來,我決定同肉食動物斷絕關係。晚餐我僅吃了一個蘋果,一個雞蛋,我想以絕食的方式來抗議他對我的欺騙,不論那欺騙是善意還是惡意的。

後來,我餓得頭昏眼花,晚上偷偷出去買了包泡麵,正欲大快朵頤,卻不料被蘇沐暮逮個正著。

我恨這個家夥,心底對他腹誹250的N次方。我就這麼一直跟自己的腸胃過不去,直到餓暈過去。

我因低血糖第三次被這個家夥送到了校附屬醫院。我來此醫院的頻率竟比我一周內上課的頻率還高。

“你同我有仇嗎?上輩子我欠你什麼了?”我生氣地準備拔掉正在輸液的針頭。

“你就不能溫順點嗎?”

“對不起,我的溫柔早在十幾年前就被我父親掐死了,你要看不慣,我隨時都可以消失。”

“不要這樣,林素素,你是個好孩子。”

“誰也拯救不了我,包括你!”

“給我一點頭緒,讓我解開你的心結,好嗎?”

“你隻會重新給我打上一個新結。”

蘇沐暮微笑著,伸出手輕拍我的後腦。我的心輕輕一蕩。許多年前,父親也曾這樣拍過我的頭。

那是我獲得全省作文競賽第一名時,父親露出久違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我的後腦勺。

“蘇沐暮,你的手……”

蘇沐暮奇怪地審視著我。

“你的手指甲該剪了!”說完,我蒙上被子假裝睡覺。

從被子縫隙我偷看到蘇沐暮在仔細研究自己的手指頭。我躲在被子裏笑抽了。

當天,我就出院了。我發誓再也不去那個破地方了。念頭一出,我又立即不得不收回,因為,一畢業,我也許要在那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工作一輩子,終老一生。

在醫院工作最大的好處就是,有個小病小痛的看病可以不用花錢,百年之後可以直接送往醫院太平間,省錢省事省心,多美!

終於出院了,我跟在蘇沐暮身後,覺得天滄桑,心微涼。

黃昏時分,我和蘇沐暮一起共進晚餐。我正襟危坐在蘇沐暮家的豪華餐桌前,一本正經地說:“蘇沐暮,你要是再讓我吃兔子肉,還不如直接把我送到醫院去!”

蘇沐暮嚴肅地說:“我們今天吃素。在你的身體恢複之前,隻能吃些清淡的。”

我四肢乏力,全無胃口,蘇沐暮體貼地一口口為我喂稀飯。

我呆呆地望著他,邪邪地說:“蘇沐暮,你很像一個人。”

“像誰?周潤發?”

“我媽媽!”

蘇沐暮給我猛灌了一大口米湯表示抗議。

“我已經沒有媽媽了……”

蘇沐暮替我揩嘴的手在我嘴邊停駐了許久,然後摸了摸我的臉頰。兩行清淚和著混濁的鼻涕滾到蘇沐暮名貴的襯衫袖子上。

蘇沐暮放下碗,擁我入懷。我涕淚泗流,將蘇沐暮熨燙得筆直的襯衫塗抹得皺皺巴巴的。

多少年,沒有在一個男人麵前如此任性地流淚了?那天,在蘇沐暮麵前,我肆無忌憚地流淚,流盡了我18年的眼淚。

他一遍遍地親吻我,將我的眼淚一點點吮幹,他的吻令我心旌搖曳,不能自已。他的吻在舌尖像巧克力一樣融化,又彌漫在空氣中。我聞到了他迷人的氣息,我們一起墮入情欲的莊園。

我冰涼的身體開始複蘇,他溫柔的雙手四處遊離。我將自己開放成一朵嬌豔的花兒,任由他貪婪地瘋狂地吞噬,湮沒……

我聽到了神秘的藍調,在夜色中一遍遍回響,和著我們的節奏,同我們的肉體一起漫步,舞蹈,飛升,攀向欲望的絕峭。

蘇沐暮一次次粗暴地向我衝撞,我瘋狂地啃咬著他的雙肩。

我和你拚啦!

我攀爬到他身上,如藤蔓般將他纏緊,用溫柔一步步將他捆綁,他漸漸傾占了我的領地,我澎湃的心吹響號角,呐喊著一次次將他征服,被他征服。

我們在尖叫聲中一起到達高潮。

蘇沐暮從頭到尾都和我一起動情地呐喊,我們似兩匹饑餓的狼互相啃噬對方,書房,衛生間,臥室,床上,地板上,到處留下我們廝殺的痕跡。

蘇沐暮像一頭生猛的野獸,將我從天堂帶到地獄,又一起升上天堂。

那一刻,生與死,愛與恨,悲與歡,喜與憂,都在一次次的快感中消弭,升華……

我累極了,沉沉睡去。我們在蘇沐暮的小島上繾綣地棲息。

“寶貝兒,醒醒。”

“你是誰?”我哽咽著問。

蘇沐暮輕吻了一下我的鼻子:“你以為我是誰?”

我又哭了:“我就這麼弄丟了……”

“寶貝兒,你沒有丟,我在這兒穩穩地接住你了,有我在,你不會走丟。”

我潸然,不語。

“寶貝,你真棒!告訴我,我是你的第幾個男人?”

我蒙上被子,不想理他,很快又掀開被子,直視他道:“你俗不俗?不要告訴我你還有處女情結!在你問我有幾個男人之前,先告訴我你有幾個女人!”

蘇沐暮抱住憤怒的我:“寶貝,我不計較你的從前,我隻要你的現在,你是我的,我蘇沐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