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要塞鬼影(1 / 3)

1 暗哨

巴圖已經沒有辦法通知薩琳娜了,他隻能暗暗祈求天神保佑,別讓他們落到暗哨的手裏。

巴圖也擔心音寧把他們想逃跑的事兒說出去,因此一下午一直是擔驚受怕。直到吃完飯後,巴圖被音寧和那兩個大漢帶著去洗澡,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巴圖的心才放了下來。

洗完澡,巴圖穿上衣服,跟著音寧和兩個壯漢回去。

因為已經這樣行走了許多次了,那兩個壯漢也都有些麻痹,隻是一前一後,把巴圖夾在中間,很隨意的朝後走,隻是在拐彎的時候,前麵的人拽他一把。音寧也知道巴圖的機會到了,尋找話題跟走在後麵的漢子閑扯,好讓他離巴圖更遠一些。

巴圖在薩琳娜結婚那天,出來觀看婚禮,曾經對街道進行過觀察。雖然眼上蒙著眼罩,看不真切,但是在心裏,他默默數著拐了幾個彎,估摸著應該是到了那裏。

當他被前麵的漢子拽著拐了第三個彎之後,他知道現在到了村子的東南角了。現在他們應該是由西向東,走在小村子最南邊的東西大街上。

巴圖在下午已經在腦子裏構思好了逃跑路線。當他走到這條東西街的時候,應該朝北跑,進入一條小胡同,朝北穿過胡同後,他計劃朝西跑,因為朝西有諸多的胡同,地形複雜,利於他逃跑。

他聽著前麵的那個漢子離自己比較遠了,後麵的那個被音寧纏著在胡扯神侃,巴圖一把拽下了眼罩,朝著北邊的一條小胡同就躥了進去。

前麵的那個哥們顯然沒有料到巴圖會突然逃跑,因此聽到後麵急促的腳步聲後,隻是站住,轉過了身子。此時音寧和另一個男子正聊得火熱,對巴圖的逃跑,還沒有反應過來。

看著巴圖像脫韁的野馬一般朝小胡同跑,走在前麵的那個男子才喊了一聲,拔腿就追。跟音寧聊天的那個,跟著驚叫一聲,一邊罵著,一邊追去。

巴圖剛剛解下眼罩,眼睛還有些不適應,竟然沒有看到小胡同裏橫擔著的木頭,被絆了腳,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那兩個家夥一看,加快步伐,就撲了上來。

巴圖站起來就跑,右腳卻用不上力氣,因此他雖然努力的跑著,卻幾乎是在原地不動,眼看著那兩人就撲過來了,他隻好轉身,朝兩人亮出了刀子。

那兩人一邊呼叫救兵,一邊不緊不慢的朝巴圖圍了上來。巴圖知道壞事了。他試了試腳,感覺腳好像有些感覺了,卻還是不敢用力。

他絕望的看著朝他獰笑著的兩人,心想不行就拚了吧,薩琳娜,你多保重了。

就在這緊要關頭,他看到一個人影揮舞著一根木棍,就朝著那兩人撲了過來。

其中一個沒有防備,被棍子擊中腿部,雙腿一軟就倒在地上。另一個漢子轉身,看到竟然是音寧,她用木棍橫在眼前,朝巴圖喊:“快跑,再耽誤你就沒命了。”

巴圖轉身就跑,卻因為右腳不吃力,踉蹌著跑了幾步,不得不靠在了牆上。

那個沒被打到的漢子用他們的語言在跟音寧吼著,音寧像隻倔強的小狼,跑過來,擋在他和巴圖中間。

看到巴圖痛苦的樣子,音寧揮舞木棍,逼退那個男子,跑過來,摸著巴圖的腳,一拽一拉巴圖大叫了一聲,感覺腳竟然好多了。這時候,被音寧打倒的那個男子已經爬了起來,兩人朝著巴圖就衝了過來。

女孩說了聲快跑,自己蹦起來揮舞木棍去迎擊。沒想到爬起來的這個男子夠狠,他拚著挨打,一把拽住了棍子,飛起一腳就把音寧給踹了出去。

音寧痛苦的蜷縮在地上,巴圖想過去救她,音寧朝他用蒙古語喊道:“你快走。記住,樹林裏有暗哨。”

音寧的話提醒了巴圖,他想到了在相約在樹林邊等他的薩琳娜。他轉身剛要跑,另一個男子飛身過來,拽住了巴圖的胳膊。

巴圖再也顧不得了,一刀就刺進了這男子的胳膊。男子吃痛,嚎叫了一聲,鬆了手,那個踹了音寧一腳的男子也撲了上來,巴圖揮舞著匕首剛要迎上,卻被眼前飛起的身影擋住了。

是音寧,她死死的保住了那個男子,對著巴圖喊:“快跑!“

巴圖知道卻不忍心丟下這個善良美麗的小女孩,揮舞刀子,朝著那男子就撲過去。那男子躲過他的刀子,從腰裏掏出刀子,朝著音寧的肚子就捅了過去。巴圖聽到音寧淒慘無比的叫著,卻依然不鬆手,她喊道:“巴圖,快跑啊。你不跑,我就白死了。“

巴圖看到那男子瘋子似地用刀子朝音寧身上亂捅,顯然人是活不成了。他的瘋狂舉動,把旁邊的那個男子都驚得一動不動。

音寧的聲音小了,似乎沒有力氣了。巴圖長嘯一聲,把手中的刀子,朝著那男子眼睛就甩了過去,在他聽到了一聲慘叫的同時,他轉過身,瘋狂的跑起來。

身後和村子的各個角落,都響起了叫喊聲和腳步聲。巴圖按照既定路線,跑到一條小街道後,朝西,跑進了村西頭的水溝裏。

他順著水溝朝北跑,看到有小樹林的地方,就遠遠的繞開,一口氣跑到了跟薩琳娜約定的小樹林邊的水溝旁。他沒有貿然跑過去,而是趴在水溝的一頭,把四周看了看。

小樹林在水溝北,離著能有十多米。水溝旁,水溝四周,卻靜悄悄的,哪裏有薩琳娜的影子?

紮布知道搜索的人很快就會搜到這裏,他真等不及了,但是他又不敢喊薩琳娜,小樹林就在那邊呢,晚上他們不一定看到自己,但是一點聲音,他們就能聽到。

巴圖想起一個注意。在他和薩琳娜一開始的時候,他想她,常常晚上跑到她家的蒙古包外等她,為了約會方便,他們約定他用三聲狗叫為號,他連叫三聲,薩琳娜就知道是他來了,就會找理由從家裏跑出來。

兩年下來,巴圖的狗叫鍛煉得爐火純青,在一次盟裏組織的文藝彙演中,他的狗叫聲曾經得過三等獎呢。

當下,巴圖捏著嗓子,對著水溝就連叫三聲。

這招果然有效。巴圖看到從水溝旁邊的一個土堆後,有人走了出來。

不過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那兩人說著巴圖聽不懂的鳥語,四下看了看,又蹲下了。同時,巴圖聽到了一個女人從嗓子裏發出的聲音。那聲音烏魯烏魯的,但是有節奏。別人聽不懂,巴圖卻能聽懂了,因為這是薩琳娜的聲音。

是她。巴圖知道薩琳娜就在那個土堆後麵。她是被這兩個人抓住了,現在被捆著,還被用什麼東西堵住了嘴。

還是暴露了。

巴圖心裏絕望的叫了一聲。

他想了一會兒,終於想出個主意。他在地上爬著,找到兩塊拳頭大小堅硬的石頭握著,非常小心的朝那土堆前爬。

此時,他能看到街上亮起的手電筒的光柱,光柱不時劃破天空,已經有光柱朝著這個方向移動過來。

巴圖一直跑到離土堆隻有四五米遠的地方。在這個過程中,他看到土堆後的人三次站起來,朝四下看。顯然他們已經想到了薩琳娜是在這裏等人,他們在妄想守株待兔呢。

巴圖心裏苦笑著,加快了速度。

到了他以為比較合適的角度和距離後,巴圖又學了幾聲狗叫。土堆後罵罵咧咧的又站出一個人,朝著巴圖蹲著的方向看。巴圖趁他還沒有看到自己的時候,手上用力,手中的石頭帶著風聲,直奔那男子的麵門而去。

男子應聲而倒。巴圖趁著那邊傳出慌亂的聲音的同時,急速繞到了土堆後。他看到被他打倒的那個在地上蜷縮著,抱著頭哼哼,另一個蹲在那裏,驚恐的四下看著,卻不敢站起來。

巴圖繞到他身後,一揚手,一石頭就打在了他的後腦勺上。那個男子沒有猶豫,噗通就倒在了地上。

巴圖衝過去,從兩人身上搜出兩把長刀。巴圖有些失望,他以為能從他們手裏搜出槍來呢。

那個抱著頭的家夥,以為巴圖是來殺他們的,對著巴圖連連喊叫。巴圖沒有管他,舉起刀子,就想殺了他。

這時候,被捆著的薩琳娜突然叫了起來。

巴圖知道她是有話要說,就先放下刀子,給她解開了繩子,把堵她嘴裏的破布給她拽了出來。

薩琳娜長喘了幾口氣,說:“巴圖,別殺他們,他們都是好人。”

巴圖驚訝的問:“好人,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好人?”

薩琳娜說:“別問了,趕緊跑吧。住會兒跟你說。”

已經有嘈雜的人聲出了村子,朝附近走來,巴圖問薩琳娜:“你怎麼樣?能走路嗎?”

薩琳娜說:“沒事。快走。”

當下,兩人也顧不得東西南北了,朝著背著村子的方向,奮力逃去。

2 戈壁黑影

巴圖挽著薩琳娜的手,一刻也不想鬆開。他有種做夢的感覺。這個美麗的女孩子,為了他,這些日子受了多少的苦啊。他拽著她,跑在這異國的土地上,聽著身後傳來的嘈雜的聲音,躲避著不時射來的手電筒的光芒,心裏一片淒涼。

但是他不能表露出來,他還得裝出堅強樂觀的樣子,邊跑,邊鼓勵著嚇得哆哆嗦嗦的薩琳娜。

兩人不知道跑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周圍非常安靜,非常平坦,沒有山丘沒有樹林,一覽無餘的空曠,讓他們感到了安全。

神經一放鬆,巴圖的右腳感覺猛烈的疼痛起來,他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薩琳娜悄聲問:“這裏應該沒人吧?”

巴圖說:“坐下歇歇吧,這種地方,有人我們也能看到,放心。”

薩琳娜坐下,靠在巴圖的肩膀上,輕輕的歎了口氣,卻說:“巴圖,終於和你在一起了,現在就是死在這裏,我也心甘了。”

巴圖責怪她說:“薩琳娜,我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別說這樣的話了。我們要一起活著回去,你還要給我養個兒子呢。”

巴圖不說還好,這樣一說,薩琳娜卻嗚嗚的哭了起來,巴圖勸也勸不住。巴圖不知道自己的話怎麼有那麼大的殺傷力,薩琳娜被淹沒在了無盡的悲傷上,什麼都顧不得了。

巴圖沒有辦法,一直等到她沒有力氣哭了,才用自己已經破爛的襖袖去擦她的眼淚。薩琳娜輕輕抽泣著,說:“巴圖,你再別說那樣的話了,薩琳娜已經不是個好姑娘了,她髒了,已經不值得你去愛了,如果真能回到蒙古,我就找個老光棍嫁了。隻要能看到你,我就滿足了。”

巴圖動情的把她抱住,說:“不許你說傻話。薩琳娜,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你的頭發,你的眼睛,你的所有,隻要你是薩琳娜,隻要你心裏有我,我就永遠愛你。貞操是在人的心裏,不是在別的地方。你的心沒有被玷汙,依然純潔,依然高貴,薩琳娜,以後記住,你永遠是我巴圖的最愛。再胡說,我就要生氣了,你知道了嗎?”

薩琳娜抱著巴圖,又非常哀傷的抽泣起來。巴圖抱著薩琳娜,看著茫茫戈壁,心裏盤算著應該朝那裏逃亡。

突然他看到在目光幾乎看不清楚的地方,有個影子一閃而過。巴圖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再看過去,那個黑影雖然遠了,但是依然能看到他在跑動。絕對不是花眼。

那個黑影是一個人,沒有照明,顯然不是村子裏的人。那他是什麼人呢?是從音寧說的那個金礦跑出的蒙古人嗎?

巴圖突然有種預感,他覺得那個人應該與自己有很大的關係,是什麼關係,他說不清,但是預感告訴他,他應該跟著那人影走。

他拍了拍薩琳娜的肩膀說:“有人,走。”

薩琳娜嚇了一跳,也顧不得抽泣了,驚問道:“人在哪裏?”

巴圖看著她如驚弓之鳥的樣子,痛惜的抱了抱她,說:“沒事,我看到一個人影,不是朝咱們來的。不過,我覺得他應該是被抓來的蒙古人,走,咱跟著他,說不定能跟著他找到一條生路。”

薩琳娜很很多疑問,也顧不得問了,站起來,跟著巴圖,朝著前麵走去。

歇了一會兒,巴圖的腳更疼了。他知道現在隻有咬著牙,帶著薩琳娜走出去,別說是疼了,就是死,他現在也沒有死的權利。

前麵的人已經沒有了影子。巴圖根據自己的感覺,帶著薩琳娜朝前走。剛剛跑出了一身汗,微微的涼風吹來,他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薩琳娜也跟著哆嗦了一下,巴圖問她;“冷吧?”

薩琳娜擺擺頭,說:“沒事,走吧。”

看似平整的山地,走起來卻是凹凸不平,兩人都好多次差點摔倒。走了好一會兒,薩琳娜說:“巴圖,人已經不見了,我們追嗎?”

巴圖毫不猶豫的說:“追。”

巴圖其實是因為自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現在的這個已經失去的目標在他恐慌的時候,成了他心中的救命稻草。剛才坐在那兒,看著茫茫的四周,他有種不著邊際的恐慌感,那種感覺讓他覺得異常無助,比有人在後麵追著還讓他感覺可怕。

現在的這個目標,無論對於他的心裏還是增加薩琳娜的信心,無疑都是非常的重要,現在他們急切需要一個目標,一個精神支撐,否則他們就會委頓下去。

憑著感覺他們走了一會兒,兩人實在是太累了。他們走到一個小山丘旁,薩琳娜靠著一塊突出的大石頭,說:“人是追不上了,巴圖,我們歇歇吧。”

巴圖看看前麵,前麵似乎是一片丘陵,高低起伏著。巴圖害怕他們看不清路,摔進溝裏,就說:“好吧,今晚不走了,咱就在這裏住下了。”

薩琳娜扶著牆坐下。巴圖本來想四下看看,找個避風的地方,走了兩步,覺得渾身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不由得就回來,靠著薩琳娜坐了下去。

深秋的天氣,微微的有些涼意。兩人又累又乏,實在顧不得了,摟抱在一起,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3 天神

二十多條凶相畢露的牧羊犬嚇得十多個拜火教的壯漢們節節後退,後麵跟著湧進五六個怯薛軍漢子,都是殺氣騰騰,現場的局勢馬上扭轉了過來。指揮著這些人和狗的不是別人,正是吉列姆。

兩幫人馬彙合,紮布說:“吉列姆,在前麵的古刹裏有十多個弟兄,他們都中了迷魂藥,怎麼辦?”

吉列姆一愣,問:“迷魂藥?怎麼個症狀?”

紮布說:“他們好像忘了自己是誰,隻是聽前麵人的指揮。吉列姆,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救出他們來,否則他們肯定會無影無蹤,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吉列姆稍稍猶豫了一下,問:“裏麵人多不多?我們這麼幾個人行嗎?”

紮布說:“他們人也不多,我們還有二十多條狗,應該沒問題。”

說完,紮布就帶著朝裏麵衝。

拜火教的人從來沒和狗交過手。草原上的狗都是從小就跟狼玩大的,個個凶猛刁鑽,三條狗一幫,把人圍住,有正麵上的,有從側麵進行攻擊的,況且它們行動迅猛,人哪裏是他們的對手?

一會兒功夫,就有五六個教徒受傷,慘叫著朝古刹裏跑。紮布等人乘勝追擊,眼看就要攻進廟門了,突然廟門大開,十多個被俘的怯薛軍弟兄手持利刃,衝了出來。

紮布等人一愣,那些人就衝到他們的隊伍裏。

形式直轉之下。那些狗都是認得他們的,因此自動給他們讓開了路。有些狗看到了主人,雀躍著,朝他們就撲過去。

他們不理會這些狗,朝著紮布巴雅爾等人卻揮刀猛砍。紮布等人怕傷害他們,因此隻能躲閃。他們卻是毫不留情,刀刀都是要命的招數。拜火教的人摻雜在其中,除了指揮這些好漢外,更是尋找機會,對紮布他們瘋狂砍殺。

那些被主人砍傷或者打傷的狗們,惶惑不解,狼狽而逃,紮布他們看看大勢已去,隻能隨著逃了出來。

外麵是漆黑一片。

紮布等人沮喪的找了個地方坐下,生了把火,大家把帶的東西拿出來,分著吃了點兒。紮布很是不解,他問吉列姆:“吉列姆上師,您見多識廣,應該知道這攝魂術應該是怎麼一回事兒,我們怎麼能破解了呢?”

吉列姆剛剛被拜火教的人傷了一下,砍在了胳膊上。雖然傷口不深,但是現在疼痛返上來了,他感到有些招架不住。他邊抽著冷氣,邊歎氣,說:“老了,這點傷都受不起了。唉。說起這個攝魂術,其實就是催眠術加上藥物的作用,這都是很古老的法術,在古代也很少有人會用,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會用這個。非常麻煩啊。”

紮布說:“任何法術都是有破解之法的。我們應該能找到破解的辦法。”

吉列姆搖著頭,示意他沒有辦法。

紮布看看大家,說:“他們是我們的兄弟,我們必須在今天晚上救出他們。否則,我們就會永遠看不倒他們了。”

大家沉默著,巴雅爾說:“我覺得今天晚上我們是沒有可能救出他們了,我們應該想法擋住拜火教的人,讓他們別把人送出去,我們明天就有更多的機會救人了。”

吉列姆說:“這個是不可能的。這個胡楊林看似平常,裏麵卻有非常大的學問。祆教在公元516年就已經傳入中國了,他們非常善於學習,對中國的道教佛教甚至嶺南巫教都非常有研究。其實我們蒙古族很多習俗都是祆教留下來的,比方對於火的崇拜,就是祆教的遺留。因此幾百年前,花剌子模的祆教人來到蒙古以後,受到在中國的祆教組織的幫助,在這裏為了對陣全真教和盜取黃金麵具修建的胡楊林,裏麵不但包涵了道家的太極八卦原理,還有很多巫教變化之術。我們如果找不到他們的變化原理和陣眼,是沒法阻止他們進出的。剛剛我突然想到,我們剛剛進去的那個峽穀,其實是某個陣腳的入口,如果他們這個針是按照天時來變化的話,明天早上我們就很難找到那個入口了。所以,我們要是今天晚上救不出人來,理論上說,我們隻能明天晚上的這個時候,找到這個入口。這還有個前提,是必須有人帶領,或者說,是有人了解這個陣法。紮布,真沒想到這裏麵有這麼多的秘密,我吉列姆遊遍中亞,卻對這個胡楊林無可奈何,真是學海無涯啊。”

紮布聽他說到這裏,一愣,問:“上師,您對這個陣法也是不懂嗎?”

吉列姆搖搖頭,說:“不懂。下午的時候我能帶你們走出去,是因為我在中亞的時候,救過一個祆教的苦修士,他教了我一套陣法,就是簡單利用樹木排列方式迷惑敵人的辦法。這片胡楊林是在這個陣法上,吸收了大量的別的陣法,所以我能在那些簡單的地方把你們帶出來,這個陣的核心我根本看不懂。”

紮布疑惑的問道:“吉列姆上師,那您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呢?”

吉列姆一愣,說:“我們是跟著你們怯薛軍的一個兄弟進來的啊。”

紮布奇怪了,說:“怯薛軍?誰啊?誰帶著你進來的?那個兄弟?”

吉列姆站起來,挨個看跟著自己來的那個人,一連看了好多遍,他的臉色大變,說:“沒了,他走了。”

跟著吉列姆一起來的一個叫牧仁的漢子站起來,挨個看了看,說:“是少了個人。吉列姆上師帶著我們到了那個火堆,你們都不在,火堆邊有一個人,我們以為是紮布上師留下來等我們的呢,是他帶著我們一直走進來的。”

紮布大驚,說:“如果是我留下的人,你們應該都認識啊。你們沒看到他的模樣麼?”

大家都搖頭。吉列姆說:“沒有,在火堆旁,他始終側臉給我們。進了樹林就更看不清了。”

紮布問:“那他一路也沒說什麼?”

大家想了想,說:“沒有。”

吉列姆邊回憶邊說:“他什麼都沒說,但是他有種力量,讓我們感覺到需要他的帶領。對了,他就像是一個影子,把我們帶到那個入口,我們聽到裏麵的喊叫,就衝了進去。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有了。”

一陣小風吹來,隨著樹葉颯颯,火堆的火光也是一陣搖晃,好像樹林裏有什麼隱秘要出來一樣,大家不由得心頭一陣冰冷。

紮布已經明白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同時,他心裏也想起了十多年前發生的一件怪事。

那次他們怯薛軍進山執行一次任務。那次,他們被對方算計了。密探帶回的消息是對方有八個人。怯薛軍有嚴格的訓練任務,在各個季節,都常常變換地點,進行各種秘密訓練。做為衛隊,他們更是掌握了各種暗器的使用,沒人至少熟練掌握三種可以致命暗器的使用。因此,怯薛軍對付平常人,以一敵三是絕對的穩操勝券。

巴圖他們為了保險,來了十個人。

但是讓他們沒有料到的是,對方埋伏了三十個人。並且他們還有弓弩和幾支火槍,這近四十個人,都不是一般的盜墓賊,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紮布他們一交手,就知道壞了。他們訓練有素,分工合作,有的專刺馬腿,有的專門對付人,並且手法又穩又狠,幾乎是招招見血。

紮布他們且戰且退。對方猛追不舍,一直把他們追到了歇馬山的懸崖。

紮布他們麵臨兩個選擇,一個是跟對方死戰被殺死,另一個就是跳下懸崖,或許能有生的機會。

紮布他們打算跳崖。他們來到懸崖邊,卻看到邊上側臉坐著一一個人。那人不看他們,沉默的坐在他們要去的地方。

紮布跟他說別在這兒坐著了,快跑吧,有人殺過來了。

那人似乎沒有聽到紮布的話,站了起來。紮布一直仔細的看著他。他看到那個人似乎沒有看任何人,也沒有看任何東西。他木然轉身,朝著迎麵衝來的人們走去。

紮布看到他似乎邊走,邊很隨意的朝人們拋灑著什麼。那些追擊紮布的人們,吼叫著四散逃跑。那人也隨著走得無影無蹤。

紮布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紮布差點以為他是他的師傅。因為在人們的傳說中,師傅武功蓋世,曾經無數次救怯薛軍於水火之中。

紮布他們追下山坡,那個人和那些嚎叫著的四散逃跑的人,都已經無影無蹤。紮布等人目瞪口呆,他們無法解釋這件事情,隻是以為那個出現的神秘人物應該是“天神”的化身,要不是他,誰能有那麼大的本事?把那些人像是秋風掃落葉一般就掃沒有了?

今天難道又是天神出現了嗎?

4 蛇陣

紮布等人正在商量對策,突然聽到後麵傳來了很小心的腳步聲。紮布等人趕緊離開火堆,躲到一邊的小樹林裏。

有幾條狗聽到聲音,朝那個方向嗚嗚的叫。

那邊卻再沒有聲音,那些狗鬧哄哄的叫了一陣後,也就不叫了,但是卻都站起來,在四周不安的轉來轉去。

大家都知道有情況了,都緊扣武器,做好了戰鬥準備。

好長時間,再沒有別的聲音出現。樹林裏傳來微微的好像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但是這種聲音卻讓人感到渾身的不舒服,讓人從心底感到害怕。

紮布看著寂靜的樹林,心裏隱隱的感覺好像有什麼問題,卻說不上來。

那些狗對著樹林發出嗚嗚的警告,或者說是帶著些哀泣的聲音。有幾條本來朝著前方叫著的狗,突然就扭頭朝後跑。後麵的狗,也隨著微微的退了幾步,朝著紮布他們躲避的方向看了看,大概是感覺到了他們的存在,又在原地站著不動了。

紮布聞著空氣裏好像多了些別的味道。隱隱的,不是很清晰,卻讓他覺得難受。

身邊的塔拉悄聲問他:“上師,這是什麼怎麼了?”

紮布搖搖頭。

那些狗的位置是在火堆的前麵,紮布他們在火堆的側麵,狗們慢慢的朝後退,已經退到了不能再退的地步了,再退就是火堆了。

狗無論是嗅覺還是聽覺都比人要發達的多,看著它們的樣子,紮布就知道危險正步步來臨。並且這個危險對於它們來說,也應該是陌生的,沒有經驗的。

突然有一條狗猛的叫了一聲,哀嚎著朝樹林裏跑去,隻跑了沒幾步,就哀叫了一聲,摔倒在地上。

幾乎同時,有七八條狗,同時叫起來。別的狗嚇得繞過火堆,朝著後麵逃去。然而它們跑了不遠,就哀嚎著跑了回來,跑到紮布他們旁邊,哀哀的叫著。

吉列姆大叫一聲,說:“蛇陣!快築火牆。”

幾個人跳起來,跑到火堆旁,把火堆朝外擴。但是那火堆太小,預留的木柴也不多,大家隻能邊朝外擴火堆,邊收集木頭。

蛇陣卻圍攏了上來。那些狗對付人對付狼都是很有辦法,對付這些長長的爬行的東西,卻是一籌莫展,它們四下跑動著,躲避著,一會兒功夫,又有三四條狗,被蛇咬了,跑進樹林中。

紮布讓大家先把狗喚進火圈裏,大家邊繼續找木頭圍攏火牆邊防衛著一步步逼近的蛇群。

那些蛇一開始是從地上爬過來,紮布派了幾個人拿著火把和木棍朝那些一比劃,蛇們就會退去老遠。

但是四周的蛇都圍攏了過來,幾個人已經應付不過來了。有的蛇偷偷的爬到了樹上,等找木頭的人們靠近樹木的時候,就從樹上一躍而下,直接落在了人的頭上,朝著脖子就是一口。

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三個人倒在了地上。

紮布讓巴雅爾把他們拖進火圈,他們繼續收集木柴,

等把火圈勉強築好,外麵幾戶已經被吐著紅紅的小舌頭的毒蛇層層包圍了了。蛇們也知道這火的厲害,不遠不近的遊動著,擎著頭,監視著他們。

塔拉手上被蛇咬了一口。吉列姆讓幾個摁住他,揮刀把他的整隻手,從手腕砍了下來。塔拉吼叫了一聲,昏死了過去。

紮布找了一塊布條,把塔拉的手腕處緊緊的紮住。

那三個先前被蛇咬著的,都是被咬在脖子處,脖子上很快就一片烏紫,一會兒就不行了。

從祆教人的手裏逃出來的阿古拉被毒蛇咬在背部,脊梁紅紫一片,人還比較清醒,吉列姆給他用刀子挑開傷口,擠出很多黑血,然後,給他包紮好傷口。

那些可憐的狗,看著外麵一圈吱吱亂叫的蛇,竟然嚇得瑟瑟發抖。有一條狗,不知道是勇敢還是嚇得崩潰了,瘋狂的嚎叫了一聲,一下子就從火堆上躍過,落在蛇堆裏。那些蛇一湧而上,紛紛朝那狗身上爬,有的張開口,朝著狗就狠狠的咬去。

那狗負痛,猛然跳了起來,可是落下的時候,因為是踩到了蛇,腳下一滑,就摔倒在地上。

狗又蹦了起來。這次蹦起的同時,被它帶起幾條蛇,飛舞到了空中。有一條落下的時候,直接落進了火裏,那蛇也真是好漢,吱吱叫著,竟然在火裏蹦了一尺多高,連蹦兩次,才含恨而亡。

隨著肉香溢出,那些蛇都朝後稍微退了退。

但是那條狗蹦了沒有幾步遠,還是落在了蛇堆裏。這次落下後,它再也沒有蹦起來,隻是掙紮著爬起來,哀傷的看著火堆裏的人和狗,大概很後悔跳出來,想回去。

可是那些蛇怎麼會讓它回去呢?它們纏繞在狗的脖子上,趴在它的身上,驕傲的抬著頭,展示著自己的毒牙。

狗終於躺下了。臨死的時候,它最後一次抬起頭,竟然像人說話那樣彎著嗓子淒婉的叫了一聲。那些狗們似乎懂得了它的意思,也都回了一聲。

狗垂下頭,身上爬滿了毒蛇。

巴雅爾憤怒不已,抽出一根燃燒的木頭,就朝那蛇堆扔過去,嚇得蛇們四散而逃。他要跳出去把狗拽回來,被紮布等人死死的壓住了。

紮布知道他是有些失去理智了,因此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說:“巴雅爾,你出去就是死,你給我清醒些。”

巴雅爾被紮布的一掌扇得恢複了理智。他看著外麵的那些毒蛇,恨得咬牙切齒。

紮布讓大家仔細添柴火,希望這火能燒到天亮,他們才有希望跑出去。

但是因為收集的木柴不夠多,大約過了兩個小時的光景,他們儲備的木頭就添光了。

看著火焰越來越低,那些蛇朝前圍攏的越來越近,紮布知道,他們的麻煩真的來了。

等全部的火光都消失了之後,剩下的木炭在微風中依然泛著紅,紮布看著漸漸黯淡下去的火炭,看著火炭外那一叢叢不斷舉起落下的蛇頭,心裏一片冰冷。

紮布對著樹林激憤地喊:“你們不是說拜火教是仁義高尚的宗教嗎?怎麼還用這種手段?”

樹林好久沒有聲音。紮布喊道:“我紮布今天死了,也不會心甘,我們怯薛軍今日即便全部滅亡,也會有人來給我們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