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由鮮明轉成暗沉,所有曾經的歡笑,都在一瞬間轉化為漫天漫地的恨意。她拽著他的領子質問他……
——梁淮則,你為什麼要騙我?
——梁淮則,我恨你。
那些曾在夢裏做過的畫麵,一遍遍在她眼前重演,而後幻化成為再也無法磨滅的事實。她想起了那些獨屬於白微嬈的愛情,獨屬於白微嬈的記憶,以及……獨屬於白微嬈的恨。
父親的慘死,邵遲的催眠,以及梁淮則在那十年已久的欺騙。她到現在都無法想象,當初梁淮則到底是如何在明知她父親是被他父親害死的時候,還能那樣虛偽地欺瞞著她,然後看她一點點的沉淪,一點點地喪失自我。
如果說,曾經的白微嬈,想起梁淮則的時候是滿心滿腹的甜蜜。那現在的白微嬈,現在的霍音,想起梁淮則這個名字的時候,隻剩下恐懼。
整十年的愛情,最後淪為恐懼,該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
而這種恐懼,也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因為恨不了他,所以隻能恐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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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梁淮則是在墓園的山腰下找到她的。那時候,她淋了一身雨,衣服也全都濕了,加之滿身成片的泥土色,髒亂而又狼狽。
梁淮則替她撐著傘,另一邊還不忘脫下外套,替她披上。他口氣無奈了幾分,彎下身替她抖掉身上的浮土:“是不是摔倒了,怎麼這麼不小心,感冒是會引起哮喘的。”
“梁淮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梁淮則臉色猛地一沉,勉強笑道:“霍音,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他話音剛落,霍音就驀地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領,原本優雅而平整的領子,在那一瞬間褶皺頓生。她的指縫裏還夾帶著些灰沉沉的泥土,落在他純白的領子上,突兀而又驚心。
她歇斯底裏地朝他大喊:“梁淮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就是白微嬈!”
她肩頭的外套掉在雨水裏,暗濕到找不到痕跡。
“你在胡說什麼。”
“梁淮則,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從我告訴你,仙人掌上會長出火龍果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是不是?”
梁淮則默然。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殘忍。十年前,因為自私,殘忍地把我困在身邊。為了不讓我知道,你父親就是那個害死我父親的梁成濤,百般隱瞞。”
她冷笑一聲,源於鼻腔的聲音,諷刺極盡:“以前是,現在也是。為了不讓我知道,我就是那個死去的白微嬈,你到底瞞了多少,我真是難以想象。”
“梁淮則,你是真的可怕,可怕至極。”
她用力推開他的手,沉黑色的傘紮在泥土裏,雨水瞬間將兩人淋濕。
她要走,他卻猛地從身後環抱住了她,力氣不大,卻足矣讓她動彈不得。
她早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霍音,聲音自然也不複之前的柔媚甜美。薄涼地,像是一把刺入他心底的冷劍,隻消一刀下去,就足以將他凍結成冰。
“梁淮則,放開。”
“別逼我恨你。”
他遲疑許久,才慢慢鬆開了摟住她的那一雙手。
她臨走的時候,他還是舍不得。他舍棄了尊嚴上去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小嬈……”
她驀地回過身,看他的眼神,猶如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梁淮則,你怎麼有臉再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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