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路上，我倆懶得打車，跟著導航慢慢散步。白靈有些愁，阪本氏在這行幾十年未出過岔子，想來身邊養了不少高人，這些人都不能解決的問題，到手也不知該如何處理。我倚在她肩上安慰她，阪本氏目前這不還好端端的，想來佛有好生之德，並不害命。何況，比起咱出門帶著的這位老祖宗，那位也算新菩薩了。不過保險起見，她還是決定喊她哥帶幾個能人異士來。
拍賣在兩日後。白屹澤一行來的挺快，商量拍場還由我和白靈去，身手最好的商玄和程洵扮做安保和我們一同提貨。
我入行第一次上拍場，多少好奇的緊，原以為能見些稀奇貨，沒想到展出的隻有ppt。就那一頁頁ppt，價喊的那叫一個驚心動魄。特別是永樂鎏金銅釋迦摩尼像拍了2億3644萬港元的天價，我暗暗替白靈祈禱等下不求能撿個白菜價，隻求別貴的離譜。
輪到佛頭，我不由坐直了身子。白靈那小妮子舉起牌子眼都不眨，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我聽那拍賣師報價心驚肉跳，努力控製自己的頭不轉來轉去，丟她的臉。
終於，一錘敲下，4044萬港幣天價，我在心裏默默給白靈豎大拇指，當真是財大氣粗。後頭的拍品，她沒什麼興致，隨禮儀去休息室等著交接。過了約有一刻，禮儀過來傳話，阪本先生想見上一麵，不知我們這頭的意願。白靈和我對視了眼，讓她帶路。
阪本年近90，看著精神頭不錯。想是估摸著我們來，在門前站著相迎。雖然打心眼裏我不喜歡這位從中國倒賣許多國寶的文物販子，還是尊敬的喊了聲阪本先生。
“白小姐不要見怪，這顆佛頭隨了我幾十年，我總想見見這位老朋友的新主顧。”許是和這頭做了多年生意，阪本先生中文不差，邊說邊迎我們進去。“不知白小姐此次受雇，還是準備自己收藏。”
“家母吃齋多年，做子女的總想盡份心，謝老先生割愛。”白靈鞠了一躬：“晚輩定會愛護有加。”她略頓了頓，“晚輩最近聽了些佛頭的流言，不知先生是否願意為晚輩解惑。”
阪本一愣，旋即笑道：“白姑娘倒是個爽快人，這次把老朋友請出來，的確與最近的流言有關。要不要聽聽我這個老人家和佛頭的故事？”
說罷請我們坐下，手上不停，泡了道功夫茶，是潮汕那頭的茶道。
“我年輕時候就喜歡你們中國的老物件，遇上這顆佛頭的時候，我辦不言堂還不久。”他頓了頓呷了口茶。
“年輕，沒經驗。賺了點錢，一兩個贗品就得賠進去幾個月的營生。加上那年頭中國人恨透了日本，聽見我要買這佛頭，怎麼也不肯出，怕被罵漢奸。我隻好在外頭托了人，花了一半身家收了隻南宋漆盤捐去你們國博，運作了幾年才把這顆佛頭請回來，供在自家的佛龕裏。
說來也奇怪，請這佛頭以後，我常夢到金光閃閃的一片，端坐了個人影，有時傳我佛教典故，有時教我藝術鑒賞。我要是打了眼，他總會及時提醒。日子久了就像我的一位朋友，一位恩師。”
“那您…”我不自覺出聲。
阪本哈哈一笑：“我知道你要問我為何這次將他請出來拍賣。我老了，也沒有多少日子。原想在年輕一輩的同行裏給他找個去處，可我這位老朋友說，他還是願意回中國去。”他盯著白靈，慎重說道：“我私心不想往後他在博物館裏無人說話，特意安排了這場拍賣，還請白小姐的母親多多照顧我的這位老朋友。”
阪本先生起身朝白靈鞠了一躬，白靈趕緊扶住。表示一定盡心供養，又寒暄了幾句，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