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中明亮的鳳眸半合著,眯眼瞧自高樓窗外透進的依稀月光。

這裏正是攬月八通樓的第八層,唯有樓主才能進入的大陣內室。

信雲煙是隔空瞬移入內的,進入的瞬間室內大陣便會開啟。

別說如今整個修界無人知道他在此,除非他自己有意透露。

否則樓內任何一人也是不知道的。

他提前布置好的陣法會將他的氣息從頭到尾徹底改變。

月餘內哪怕再熟知的人相見都難以認出。

這也方便了他接下來的行動,他總歸是要出去的。

歸雲落既然時隔百年再次出現,還在暗中作為魔聖有意幹涉推助修魔兩界的紛爭。

就一定不隻是要將他逼上絕路,以歸雲落這般的野心和智謀城府。

怕是要顛覆整個修界才肯罷休,而他當然不會放任這樣的人得逞。

作為守護修界百年之人,要做就做到最後,不然他實在於心難安。

信雲煙思考良多,目光這才從窗外朦朧月色收回。

方才腦海中下意識一閃而過行雲尚的颯爽笑容和明眸仿若猶在眼前。

現在想想,那意氣青年好似落進他漫長生命中的一滴彩墨。

無聲化水,柔緩綻開。

早在不知何時將他百年來獨自逐過的千山萬水之景染上了色彩。

也是這青年的出現,讓原本身患碎魂凝練咒術的自己逐漸有了生的欲望。

不再一味心死,執行不知從何而來重負站在肩的使命和責任。

懂得了何為為自己而活。

信雲煙想,自己大抵是不喜歡行雲尚的。

而是愛。

也正是因為愛,所以他願意以這身殘軀相奉,為青年鑄造一個和平盛世。

任往後天地渺遠,山高水長,見世如見君。

信雲煙恍然從思緒中回神,眼下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得趕在修界真的出事之前,將收集到的還未來及處理的。

與魔界有著利益往來,相互盤根錯節的修界世家全數挖出呈現在世人眼前。

而做完之後,他也就可以真正放心離開了。

剩下的,信雲煙對行雲尚有著足夠的信心。

以青年的實力和金域城相助,完全可以處理的好。

信雲煙在體內迅速運氣一周,感覺身上的傷的確已經好了許多。

遂側目握緊身側故月鞘身,指尖在其上輕輕摩挲幾下後唇角微勾。

借著力從地上撐起身子,緩緩站了起來。

信雲煙站在窗前,一身黑衣在月光下一息間褪作純白長袍。

及腰的長發被烏黑的鬥笠紗布遮掩,麵容難辨。

整個人的氣質也便得更加內斂柔和起來,不見半點往日沉冷淡漠。

像極了個遊曆世俗的尋常公子。

他沒有再在此處停留,修長挺拔的背影執劍在窗前一閃。

如煙塵般消失無形。

第二日,修界果真便在有心之人操縱下流言四起。

過往功績一筆盡數湮滅,守護修界百年之人成為了罪大惡極殘害城主的魔頭。

修界閑人茶餘飯後必會聚在一起,討論這原本被視作傳奇的流火尊者。

謾罵貶低的話不絕於市,口口相傳後。

信雲煙逐漸變作了修界人人得而誅之的頭號要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