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雲煙垂眸回味著少年帶給自己的奇怪感受。
當那種溫熱而又帶著些微酸楚的情緒在內心中膨脹。
信雲煙這才真正意識到,也許這就是喜歡。
可他能嗎?他有權和行雲尚一樣大膽表露出喜愛之情嗎。
他的身體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衰弱,修為更是每況愈下,已經有要跌落宇階之下的征兆。
且不論這些,拋開師徒關係,單憑對行雲尚日後的責任來講,他便沒有任何任性的理由。
信雲煙注定無法給予青年回應,終究是要辜負了他這一番心意。
他想,若是青年沒有得到的話,到了失去之時應當便也不會那麼痛苦。
而就在此時此刻,信雲煙袖中銀符卻忽然間震顫起來,將他的思緒匆忙打斷。
信雲煙抽出銀符一看,單掃一眼其上內容便起身前往金玉殿去。
這消息是楚千山傳來的,說是有要事要與他相商。
師兄大抵就是要與他交代此次南部征回歸一事,不知師兄他是否已經知曉了魔族的要求。
楚千山這邊,他已經在金玉殿內獨自待上了許久。
若是僅僅作為信雲煙的師兄,他定是不希望信雲煙前去涉險。
可事情沒有那般簡單,他不隻是信雲煙的師兄,更是金域城的城主。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城中五十多條修者和城外無修為百姓的性命落入那幫魔族之手。
就在他站在窗邊注視著茫茫長夜黯然糾結之刻,金玉殿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兩邊推開。
楚千山回頭就見著一個身穿黑袍的挺拔身影踏著穩步逆光而來,正是信雲煙。
和往日一樣,信雲煙麵上表情無波無瀾,眼神明亮而又沉靜。
看上去叫人有種他已經對萬事皆有準備的胸有成竹般的錯覺。
楚千山看著他,不由短暫恍惚了一瞬。
回神後立馬起身迎上前去,將人喚著坐下遞茶。
一縷極細微的魔息悄然從楚千山袖中竄出,眨眼融入了遞至信雲煙麵前的茶水之中。
信雲煙坐下後淡然接過楚千山遞來的茶水。
先是朝楚千山淺笑道了聲謝,而後端起熱茶抿了抿唇。
“師兄喚我來,是有何要事相商?”
茶水潤濕了他淡色的唇,熱氣蒸騰下就連往日裏那雙沉靜的烏眸也氤氳上了些許水汽。
看上去有些脆弱,楚千山感覺眼前之人好似下一秒便要乘風歸去,回歸天際。
楚千山原本呼之欲出的話突然就梗住死死卡在喉間,心也像是被狠狠揪著發脹。
私心在胸腔之中不斷膨脹,楚千山想。
他這一生已經被作為城主的條條框框束縛得夠久了。
偶爾就讓他也自私一回吧,他想將在乎的人安全留在身邊。
不想叫這人也去涉險。
可就在楚千山心底百般滋味龐雜之時,坐在對麵的信雲煙卻忽然輕輕擱下了手中茶盞。
信雲煙抬眸看向了他,那雙眸中情緒淡然至極,仿若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輕笑一聲,活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人。
“師兄,南部修士被扣押一事我已知曉,且已打定主意要去,你不必多慮。”
楚千山內心中紛雜的思緒被他打斷,有些詫異的抬眸看他。
“你都知道了?”
信雲煙頷首,也沒有多作解釋什麼。
楚千山看他模樣,不由合眸長歎一聲道。
“對啊,師兄忘記了,你在魔族那邊有自己的線人,出了這種事又怎會不知。”
隻是,老天爺終究也沒留給楚千山任性的機會。
他也便隻能將自己對信雲煙的心思徹底爛在心中,並且永遠也不會說出口。
也就在信雲煙喝完盞中茶水的刹那,遠在魔界冰雪蜂擁的大殿內,一人緩緩睜開了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