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宏偉突然一個激靈,突然間放聲大笑起來;方欣楠有些語塞,這個家夥實在是太符合那些日本中年男性的刻板印象了:隨時隨地都想著喝酒,嘴裏絮絮叨叨的說著人生哲理,然後還特別喜歡教育年輕人,遇到開心的事情總得大聲吆喝兩聲巴不得和全世界分享自己的快樂……
不過換位思考一下……可能韓宏偉眼下除了方欣楠外,恐怕也沒啥人可以分享他那一肚子的事情了,怪不得他之前會說“大小姐回來了大家心裏麵會踏實許多”這樣的話;華北組說到底終歸是個黑道組織,日本黑道結社的特點就是和一家公司一樣,華北組有自己的物流公司,韓宏偉的生活說不定和那些常見的日本社畜差不多……古話說得好,環境會改變一個人的外在,看來是真的;如果不是那一口帶著點閩南語調調的普通話,方欣楠真的會以為這家夥就是個土生土長的日本人。
“我說,這可是火車上——要喝酒的話,咱們可以到了青森找個居酒屋喝,順便拉上那個德川信義,我倒是想要看看那個家夥喝酒前和喝酒後,到底還是不是一個悶罐子。”
“啊,德川家那小子麼?那我到時候得好好灌他。”韓宏偉一臉壞笑道,“我突然想到一個笑話,想不想聽?”
“你說唄。”
“之前NTV那個有趣的綜藝節目,有一場特別好玩的真人秀,四個男人在一部電梯裏,等待被整蠱的隨機路人出現;終於有一個年輕女生走進來了,那四個演員便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怎麼聽著像是未成年人禁止觀看的電影開頭……”方欣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不,那種電影是不可能正大光明放在電視節目上播出的,那玩意兒不在咱們的討論範疇內。”韓宏偉擺了個“X”的手勢,“女生走進電梯後,四個人就開始談論‘你這樣殺人是不對的!’‘怎麼個不對法?’‘你不應該這樣拋屍滅跡,你應該那樣’諸如此類的話,給那個女孩嚇得,以為自己遇到了四個窮凶極惡的殺人犯。通過隱藏的攝影機觀察女生的表現,惹得觀眾和嘉賓們捧腹大笑。”
“嗯哼?感覺還挺有意思,那後來呢?”
“嘛——其中一個人說了句‘這個劇本細節上的問題還要再改改’後,女孩長長鬆了口氣,‘搞什麼,原來是四個編劇’之類……”
“嗯……我感覺如果我在一個電梯裏,有人閑庭自若談論著殺人手法什麼的,我也會不由自主的害怕吧。”突然,方欣楠想到了一個問題,“韓宏偉……你殺過人嗎?”
“啊?”韓宏偉又打了個顫,不過這一次是出於驚嚇,“怎麼會突然扯到這個話題……”
“沒……就是想起一些瑣事,我在來日本前,在盤古議會做過一段時間的異端審判局代行者……”方欣楠腦海裏又浮現出了那個章翰海的模樣,“怎麼說呢?當時我身上也是一分錢也沒有,他們給的工資不錯,每個月除了必要開支外還能略有盈餘……但這導致我卷入了一係列可能不該卷入的事情裏。”
“和官方的奧術師組織打交道是會麵臨這種問題——無論是盤古議會、奧術師協會還是俄羅斯的死靈協會……說到底我一直都很討厭官方的那些公職人員,感覺他們天生就有一種高人一等的蔑視感。”韓宏偉拍了拍方欣楠的肩膀,“我人生裏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感覺自己和浮萍一樣,好像一直在漂浮著永遠著不了地,但現在好了,因為我找到了自己的家。大小姐,您也可以把我們當做家人。”
“要是真的能這樣就好了……”楠的聲音越說越小,似乎對自己的未來感到擔憂。人們總說,人在成長的時候,總是需要經曆三個和解的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意識到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模樣,與父母達成和解;第二個階段是認識到自己是個什麼模樣,與自己達成和解;第三階段是看透世界是什麼模樣,與這個世界達成和解。方欣楠向來是不相信這類所謂的心靈雞湯,如果真要把自己套進這個公式模板的話,自己恐怕連第一個階段都還沒打到——那還要啥自行車?
眼下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在日本這個地方找到落腳點,無論是她自己……亦或者是相隔天涯海角的張雨綺……在那之前,自己倒是暫時不用擔心經濟和消費上的問題,反正方德鑫都把那張神奇的銀行卡給她了,隻要自己不亂來,是絕對不可能在這裏餓死的。
說道張雨綺……
“糟糕!”
“怎麼了大小姐。”
“我突然想起來我得回個電話,先溜了。”
“好嘞,等到了青森市我就來找你們。”
招呼都沒打的方欣楠,抓起自己的手機就朝著火車的隔間衝過去……距離剛剛張雨綺發那條消息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希望她現在沒在睡中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