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下田寺的了解,每隔四年,日本奧術師協會就需要通過投票的方式,選舉出代表八大家的話事人。作為名聲顯赫的家族,長期以來,德川家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這個寶座的唯一候選人,隻要贏得選舉,家主便會自動成為奧術師協會的主席。現在德川山卉所麵臨的的情況,就是自己無法在下一次的選舉中湊夠超過半數的選票,川崎家因為泡沫經濟被打得落花流水、現在羽月家也有放棄合作的意圖,武田家和鬆平家舉棋不定,他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現在的日本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是下田寺來到北海道以後,心裏麵想的最多的問題;小的時候,下田寺總以為這個世界是一成不變的,但後來他發現他錯了。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小的時候就已經存在的東西是習以為常的、青年時期出現的東西是“代表科技與進步”的產物、而中年後出現的新奇東西則會變成“擾亂社會穩定”的虛無主義代表。
人的思維難道會隨著年齡而變得越來越保守麼?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會使人感到後怕,不光是下田寺,就連德川信義也經常說年輕人向來都是進步主義的代表,隻不過隨著社會閱曆的增加,每個人都會變成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或為了生活、或為了家庭、或為了事業……好像日本人天生就和幸福有仇似的,下田寺自記事起,接受的教育就是“人必須幹正事”,任何諸如“看課外書”“打遊戲”“到處玩”之類的活動則被認為是“非正事的”,也就是說,下田寺從小被灌輸的人生理念就是“不幹正事是一件恥辱的事情”,但說到底,到底什麼才是“正事”呢?是老老實實當德川家的劍、進行和德川信義的宅男計劃、還是遵循社會給予年輕人的準則,結婚生子退休躺進一個小盒子呢?
下田寺不知道,隻能在目前的社會輿論下,稀裏糊塗去做一件大多數人都在做的事情。誠然現代人可以坐飛機坐高鐵到處旅遊,可以用玩手機玩電腦,發送即時信息,看超清視頻,可以不用種地,隨時都有東西吃……但他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依舊沒有感受到快樂。
“鳩山家……怎麼樣?”忽然,沉思了許久的德川山卉開口了。
“鳩山家?我記得他們家之前有個人當選了日本首相,對吧?隻不過幾個月前辭職了。”德川幸司杵著下巴做思索狀,“鳩山家確實有奧術師成員,但他們更喜歡玩參議院和眾議院的那套遊戲,更何況他們不是八大家,從理性主義上來說,他們的支持無法幫助到我們。”
“是麼幸司,我覺得你想對我說的並不是這些……對吧。”德川山卉笑了笑,他看穿了隱藏在德川幸司那副黑框眼鏡下閃爍的光,“這裏就隻有你我二人,下田寺你可以無視他,有什麼話盡管說出來好了。”
“不,家主大人,這的的確確是我的真心話,我剛剛說的所有話,都是站在家族利益上去考量的。這一點我可以向您保證。”
“站在家族的利益上,卻沒有站在日本的利益上麼?”
“這……”低著頭的德川幸司頓了頓,看來他被問住了,“隻要穩住奧術師世界的形式,日本的利益同樣可以得到保障,八大家是日本奧術師世界的根基,我們不能破壞傳統;如果讓鳩山家加入到這場遊戲中,我估計政治形式會迅速極化;德川家是斡旋兩派的中間人,我們難道要選邊站麼?”
“先不管選邊站的問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證我們依舊能在下次選舉中拿到半數的選票;至於那些事情可以之後再說。德川幸司,你能想辦法和鳩山家搭上線麼?”
“當然沒問題,鳩山家的勢力我記得好像在大阪一帶……德川家在那邊有自己的辦事處,我打個電話就行了。”
“那這件事情交給你去辦好了,你回去通知其他成員,我們後天返回東京;在那之前——”德川山卉伸了個懶腰,躺在了早就鋪設好的床墊上,“我先體驗下羽月家旗下產業的服務水平,你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門口的女孩們叫進來,聽說她們表演的《鳴神》不錯,北海道這地方就得看些帶有傳統色彩的東西。”
“是麼?那晚上家族的小型酒會您還會參加麼?”
“我就不去,那邊就交給你負責吧幸司,畢竟我也上了年紀,有些時候總感覺自己的腿腳有些不方便……更何況賞雪這種事情,我早就沒什麼興趣了。”
接下來德川山卉要幹什麼就已經不言而喻了,下田寺本打算跟在德川幸司後麵與之一同走出房間,回自己下榻的旅館好好睡一覺,可就在他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他示意門口的藝伎們再等一會——他還有話問德川山卉。
“失禮了家主大人……在下有一件事情困惑不已,希望家主大人能答疑解惑……”下田寺按照傳統禮節那般做抱拳禮,不知怎麼的,他在做這個姿勢的時候感覺渾身不自在。
“哦?你說為什麼你襲擊華北組的那個計劃為什麼會失敗麼?”德川山卉點燃了一支香煙,“畢竟我是的確沒有料到方德鑫那家夥居然會派川崎良平過去,那家夥可以赤手空拳打敗十幾個B評級以上的奧術師,更何況你那個時候是單獨作戰,失敗太正常了;關於華北組在搞什麼名堂,我會想別的辦法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