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下想問的不是這個;作為德川家的劍,我會義無反顧的執行您下達的任何指令。”
“那你想問的問題是什麼?”德川山卉投來好奇的目光,在他眼裏,這是他的劍第一次說話。
“我想知道……您真的打算讓德川信義成為家主的候選人嗎?”
“那是當然,如果信義不成為候選人,按照法理來說;剛剛那個德川幸司的女兒,德川繪裏香就會成為候選人。”在說到德川繪裏香這個名字的時候,德川山卉的眉頭皺了一下,這個不經意間的動作被下田寺捕捉到,“繪裏香是一個出色的女孩子……就是不太愛說話,她各個方麵都比信義優秀,如果不是因為血脈遠近的關係,恐怕家主候選人還真的有可能會是她。”
“她具備成為一名家主的基本素質嗎?”
“沒錯,對敵人心狠手辣,有敏銳的政治嗅覺,同時還不會去搞那些毫無意義的破事,比如一天到晚寫小說,一天到晚無病呻吟,成天就抱著個手機死命的戳來戳去……”
下田寺很清楚德川山卉在對著信義一頓罵,即使他本人聽不到……可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這些話後,下田寺居然覺得有些委屈,甚至想要哭出來。
“信義他……之前在東京的時候,有一次我和他去荒川區買熊本熊的掛件,中途路過一家屋台,因為嘴饞,我們兩人就買了幾串關東煮,總共消費六百日元。現在電子支付已經在東京足夠普及了,我們便打算用二維碼付款,店主粗心大意少打了一個零,所以我們最後隻付了六十日元。”
“嗯……你們沒有發現,然後就這麼走了麼?”
“是的,但後來在電車上,信義看支付記錄的時候發現了問題;於是他又拉著我回到了那家屋台,補上了漏付的五百四十日元。”
“下田寺,你給我講這個事情的目的是什麼?”
“我想說的是……信義可能……不適合當德川家的家主。”下田寺鼓足勇氣,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即便他心裏很清楚這麼說會受到責罵,但他必須探清楚德川山卉的口風,“您說,作為家主就必須心狠手辣,如果換做一般人,可能即使發現了店主少打了一個零,也不會往心裏去,甚至還會慶幸自己這樣貪小便宜的行為,但信義他……信義不是那樣的人。”
“所以你打算通過這件事情告訴我,信義處事不夠圓滑麼?”德川山卉撫摸著自己不存在的胡須,“誠然,如果按照社會達爾文主義的理論,人在社會上生存就必須一切以自己的利益為重,作為家主,就必須以家族的利益為重。你想說,信義不適合當家主,是因為他內心總會將他人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利益之前嗎?”
“是的……”下田寺的聲音越來越小,汗珠在不經意間從他的額頭流了下來,“我認為信義他……從一開始就不適合當德川家的家主,雖然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但我可以保證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真心。”
“所以,對於家主之位,你的看法是?”
“我覺得,如果真如傳聞所言,德川繪裏香是一名優秀的準候選者,或許可以提名……”
“簡直是胡鬧!”德川山卉猛地一拍地板,讓下田寺嚇了一跳,“就算德川信義是個廢物,他也必須是候選人,這是血脈賦予他天生的權利與義務!”
“您不信任德川幸司,對嗎?”
“德川幸司是我們家族最有實力的那群人之一,我這是在為所有人考慮。”
“可是……”
“我以為能從你的嘴裏麵聽到一些富有含金量的話,說到底還不是在為信義辯解,這些事情由不得他來做主,而且他也沒有那個能耐;你走吧,下回問問題之前,想清楚自己要說的話。”
談話失敗……下田寺隻能灰溜溜的走出房間,示意那些藝伎們進去。招待所的走廊內現在已經沒有人了,而且因為有空調的緣故室內也不是太冷,於是他拉下自己的上衣,查看自己的左胸口處——在苫小牧市的那次行動中,他被那個叫做川崎良平的狠狠打了一拳,但自己的身上卻沒有一點傷痕,內傷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很清楚這樣的原因,這是他和德川山卉的交易……在事情沒有得到妥善的解決前,自己還暫時不能把自己身體上的秘密告訴德川信義。
說道德川信義……
——到底……什麼才是對的呢?
下田寺想不明白大人的腦子裏一天到晚在考慮什麼,宅男計劃好像變得越來越不現實,說到底,這個計劃不過是兩人的一廂情願罷,這其中的變故太多,沒有人能保證這個計劃能否順利進行下去。不知怎麼的,下田寺兀地回想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那個時候,隻要自己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消磨時間,自己身邊周遭的東西好像都能在睡一覺後變好……
“堅持住下田寺……你是武器,武器最不用擔心的,就是自己的使用壽命了……”
他一邊自語道,一邊走出了招待所,朝著自己下榻的酒店走去;晚上德川家的成員們要在那裏進行一場賞雪的酒會,自己必須在他們聚集起來之前,將場地布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