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義在大學選修過《近現代奧術》,上麵講過一些關於靈魂奧術師的知識,某些靈魂奧術師會依賴附著在其本人身上的靈魂進行一種十分抽象的“能量轉移”,說白了就是將“靈魂”的能力轉移到“奧術師”本人身上,比如那個靈魂若生前具備“火元素”的力量,那麼被附著的靈魂奧術師也能夠使用“火元素”的奧術。
隻可惜,現代人對於奧能的了解實在是過於膚淺,所謂的奧術,大家隻是知道“這麼做會產生這樣的效果”,念叨一串咒文,就能釋放某種奧術——想要了解一名靈魂奧術師,光研讀課本是沒有用的,直接和本人對話或許更有用。
這就好像現如今仍然沒有一個理論能夠完全真實的解釋飛機為什麼能飛,有人會說飛機能飛是因為伯努利原理,可人們隻知道伯努利原理存在,卻不知道它為什麼存在。
無論什麼現象,隻要一個人一直問“為什麼”,最後就會發現隻能用現象來解釋現象,也就是說人類所知道的所有“規律、原理、定律”這些人類所以為的本質,其實都是人類對現象的部分總結,換而言之就是這個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本質;世界是有限可知的,人類不可能完全從本質上觀測和理解世界,都是通過觀測總結,用定理和規律去描述一個最符合人類觀察結果的世界。
想到這裏,信義覺得人類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為自私的生物,奧能是客觀存在於宇宙的物質與能量,那些奧術師居然想要去通過各種抽象概念去進行定義,想想都有些可笑;就像眼前的父親。嘴上說著什麼一輩子苦就苦一輩子,卻還是在抽完雪茄後非得來一杯橙汁來潤喉。
“你就那麼抵觸聯姻的事宜麼?信義,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那你這就純粹是杞人憂天了,父親,我的心情和平常一樣。”這倒是事實,信義自詡是個十分沉著冷靜的人,或者說……是一個對外界刺激幾乎沒有什麼反應的人,比起關注身邊的那些花花草草,他更願意滿足自己的內心;亦或者,隻是對周圍的一切感到麻木。
“是麼……那關於那個華北組的長女,你有什麼想要說的麼?”
“楠……”信義輕聲呢喃出的詞句引起了德川山卉的注意。“楠木,樟科楠屬常綠大喬木,最高可達三十餘米,胸徑可達一米,分布區位於中國和亞熱帶常綠闊葉林區西部,即四川、雲南、貴州等地;在基礎奧術學中,楠木常作為煉金術與金元素的法器,也可以作為繪製奧術陣的法器。”
“煉金術和金元素?你說的是投影奧術和雷元素奧術吧?”德川山卉篤定的說道,“在上個世紀就已經沒有人用這個叫法了,當時盤古議會為了所謂的自強,開始全盤西化,將那名詞全部換成了西方的叫法。”
“新文化運動。”
“什麼?”
“你說的那段曆史在中國被叫做新文化運動,中國的新文化運動思想家們,對盤古議會的批判雖然是充滿理性且切中時弊的。當封建主義還在政治和社會生活中占據支配地位的時候,對於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倡導,在客觀上仍然具有振聾發聵的作用……”德川信義仿佛一個活體圖書館,開始講述那些曆史故事,可他忽然起來的情緒卻很快消散了,“隻是,離開改造產生封建思想的社會環境的革命實踐,僅僅依靠少數人的呐喊、依靠有限的宣傳手段,要根本改造有這種社會環境產生的思想是不可能的。”
“唉——我就不該讓你去中國留學,學回來的都是什麼鬼打架的玩意兒?盤古議會現在遵從的是解放神學,你那些說辭不過是在大浪淘沙一場空;你應該讀一些比如《日本戰後外交史》、《現代日本政治》之類。”
“國內讀物的話……我更喜歡島崎藤村、夏目漱石、中島敦、太宰治他們的文學作品;至於傳統文化方麵……《源氏物語》和《春琴抄》我也研讀過,還有……”
信義沒有選擇再說下去了,因為他感覺現在的情況就像是自己小時候,每次回到家都要跪在家長麵前彙報每天的學習進度——自己上了大學後,本該和那些與原生家庭有關的禮節道別了,可自己總會在不經意間將那些東西表現出來,這就是所謂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吧,即便他本人深知那些東西是錯誤的,也會不經意間將其表露出來。一杯水滴入了一滴墨,無論再怎麼加水,仍然是“汙濁的水”,一個道理。
“怎麼會突然和我扯到楠木的話題?”
而且信義很明白,現在的父親很想要表現出一副“愛子”的模樣,畢竟強求自己的孩子去和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結婚,本來就是違背當事人意願的事情,估計在婚約完成後,他又會回到之前的狀態了,從來不管自己,鼓吹所謂的“傳統教育”,然後再將其強加到後輩乃至於後後輩身上。這就好像是一個人去買房子,在付錢之前銷售人員一個勁兒的對你端茶倒水獻殷勤,在你付完款買了房子後就開始熱腸貼冷屁股。最好笑的是,這個男人還一個勁兒說什麼血緣紐帶之類的話,從沒有意識到這根本就是個利益交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