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宣心裏有些淡淡的憂傷。
有時候太了解自家人沒什麼好處。
景元帝看她就跟照鏡子似的，一如她看景元帝。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還不知道誰了。
景元帝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倒了第三杯茶，推給她：“來，喝口茶，我們繼續。”
“謝陛下。”柳宣接過茶盞。
“叫伯父。”景元帝意態閑適地逗弄她，“削藩後，各封國的官員任命權收回，諸侯王隻保留收賦稅的權力。”
柳宣緩緩吐出一口氣。
跟她預想的差不多，收回治理權。
年初，景元帝在分封諸子時，就已經顯露出其目的。
景元帝以諸王年幼為由，封國的官員全都是他任命的。
所以幾個小王，在封地打獵釣魚，修建宮室，吃喝玩樂。
即便幾個皇子上書說打獵練兵，要為君父分憂，這就跟你當著大學老師麵，說我一定會好好學習不會逃課是一個道理。
場麵話。
躺平也許很快樂吧。
柳宣開始給自己洗腦。
難不成怎樣呢？
起兵造反嗎？
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可打不過啊……
景元帝斜睨柳宣。
“其實你在先帝跟前呆過，又火燒過姑衍山，奪去裴寬的治理權。不用朕跟你解釋，你就明白朕為什麼這麼做。
若是易地而處，朕相信，你也會選擇同樣的做法，隻是手段不同，目的是一樣的。”
柳宣擠出一絲苦笑。
“我明白。隻是一時間難以接受……我付出那麼多的努力，卻被告知，你以後隻能當個吃喝玩樂的廢物……”
景元帝平和地接過話茬。
“說實話，你目前是太宗的孫子輩裏，最優秀的一個。先帝從不提拔無用之人，你被寄予厚望……
先帝這麼安排，說到底是為了朕，朕身邊需要有個宗室幫著朕。
河間王魯鈍，淮陽王覬覦皇位……雖然讓你一個女孩子去雲中郡不妥，但先帝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柳宣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這麼說先帝是不是不太好？我內心還是很感激他的，並未有任何怨言。”
景元帝的語氣有些疲憊，身體微微後靠在軟椅上，微微闔上雙目。
“稚寧，我了解你，你不是喜歡回避問題的人。”
就像他一樣。
很多時候他不說，不是因為他不知道問題，而是他不想說。
“你放心，你在封地的權力被收回，但朕會保證你在中央的權力，這次回京後，你的第一個職務是宗正。”
宗正。
又名宗正寺卿，官秩從三品，掌九族六親之屬籍，以別昭穆。
簡單來說，就是打理皇親貴族事務。
這個職務一般是宗室擔任，本來應該是淮陽王做景元帝的左右手，奈何淮陽王誌向遠大，於是便宜給柳宣。
對於宗正一職，柳宣簡單思考兩秒後……從了。
既然沒法治理封地，那就立個小目標，奮鬥個常務副皇帝。
景元帝放心用她，因為親緣近，辦事能力強，又沒資格繼承皇位，那她還不得可勁折騰。
最差也不過是被趕到封地吆五喝六。
“好。”柳宣道。
等了一會兒，沒有聽到景元帝說話，瞟過去看他，仿佛在小寐。
十皇子不知所措地看著柳宣。
柳宣心說前兩天大夫建議你禁欲，今天就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