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3)

第二天周劍非召開部長辦公會要吳澤康在家主持工作,他去三江市對市長人選作黨內宣布,並和衛亦前、市人大主任商議選舉問題,然後找馮唐談話。

晚上周劍非去趙一浩家彙報他去三江的安排,並順便將錢林的關心和所聽到的謠言—一見告。趙一浩夫婦剛吃過晚飯,見周劍非來了便一起坐下來飲茶閑談。田融和周劍非很熟,也就不回避了。

趙一浩沏好一杯茶遞給周劍非,說:

“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商量去三江的事。我考慮過了,考察組不是正在緊鑼密鼓嗎?你這位總聯係人離開了不好,我看三江還是我去吧,我離開省城不礙他們的事,也許更便於他們的審查哩!”

周劍非聽出了書記的話外之音,特別是後麵那一句“便於他們審察”,已經是帶有濃厚的情緒了,但他也不便作什麼評論,隻說:

“就為了宣布一個市長人選,書記親自出馬,不必要吧?”

趙一浩說:

“當然不是,我主要去搞調查研究,順便把這件事辦一辦。叫吳澤康還有那個端木信同我去,市長問題他在前台跳我當‘後台老板’。”他特別解釋說,“所謂在前台跳,就是協助三江市人大一絲不苟地做好法定程序的選舉工作。我白天搞調查,晚上回來和他們碰頭商量,你看行不行?”

書記都已經這麼定了還有什麼行不行呢?他擔心的是趙一浩離開省城,謠言會更加風起雲湧。於是他乘機轉達了錢林的關心和所聽到的謠言。謠言雖多,集中到一點就是在發展本省經濟上依靠“公有”還是依靠“私有”的問題。這時獨坐一旁的田融突然插了進來:

“這股風不知是從哪裏吹來的,連大學裏也有風聲了,說什麼趙某人出了問題,中央正派人來查處……”她越說越生氣,最後歸結為:“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下台回去幹老本行,省得白天黑夜的忙,吃了力不討好,你說是不是,周部長?”

叫他周劍非怎麼回答呢?是,還是不是?他倒是突然聯想到在錢林家自己不是也說過類似的話嗎?可見,可見什麼?不能說是‘英雄所見略同’,至少是處境相同,心態相似吧?

倒是趙一浩顯得很冷靜,他微笑著對妻子說:

“管它幹什麼,誰人背後無是非,誰要怎麼說就讓他說去吧,你想管也無法管呀。我們幾年來在經濟上的主張,在政治上的態度,都反映在講話和文件上了。不是都送給考察組了嗎?由他們去作判斷吧!”這是對妻子說的也是對周劍非說的,表明他趙一浩不願再糾纏在這件事上了。周劍非知趣地轉變話題,商量趙一浩去三江的事。

趙一浩說:

“那就這麼辦,我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就走,吳澤康和端木信由你去通知,要叫他們帶足所需的材料。我們經常保持聯係吧。”

“我每天和你電話聯係一次,”周劍非說著站起身來和趙一浩握手:“那就這樣吧,我回去布置。”

趙一浩又想起一件事,說:“馮唐提調的事我想還是一道宣布為好,這樣可以使那邊的選舉減少幹擾,你們給他找位子。”

他們的手握得很緊,體現了一種理解、信任和默契。

第二天一早,趙一浩一行動身去三江。

以衛亦前為首的“四大班子”主要領導在市委招待所恭候趙一浩一行。大家握手言歡,“行禮如儀”之後,趙一浩便立即將衛亦前留下個別談話,征求對省委決定還有什麼意見,並研究操作方案。

衛亦前表示完全擁護省委的決定,認為非常正確,卻隻字不提他原先提出的第一第二方案,好像他根本就沒有提過任何方案。目前省委決定的是他的第三方案的修正案,即:兩個都提但將馮留陳走變成了陳留馮走,然而在衛亦前口裏卻一下子變成了上策乃至“非常正確,完全擁護”了。對他衛亦前提出的三個方案和上中下策,趙一浩早就聽周劍非考察和彙報過了,故爾先找他個別談話,準備做一番“深入細致”的思想工作的,誰知出乎所料竟然是毫無思想認識可統一了。他暗自覺得奇怪但也因為衛亦前的態度轉變而高興,還要依靠他去“保駕護航”哩。

至於具體的操作程序,他倆商定:先找人大主任通氣,並於當天晚上召開市委常委會宣布省委決定,然後由市委按法律程序將建議案提交市人大。

當趙一浩征詢市委書記人大通過時會不會遇到什麼阻力時,衛亦前回答說:

“有跡象,有跡象!”

他不慌不忙地從皮包裏取出一封信件遞給趙一浩,說:

“這不,昨天收到的。”

趙一浩接過一看,是封匿名信,內容是控告陳一弘“巧奪民妻”。他們二人自然都不清楚,這是馮唐和沈琳前夫在省城作交易的產物。趙一浩看後眉頭一皺,說:

“我前天也接到同樣的一封,看來送的麵還很寬哩。雖是胡說八道,也可以擾亂視聽,不能等閑視之哦!”

衛亦前說:

“可不,散發的麵大著哩。市人大常委委員中已經有二十人把接到的信交給人大主任了,估計還有人要交出來。很明顯,三十五個常委都收到了同樣的信,市委這邊也同樣,所有常委都收到哪!”

“哦!”趙一浩著實吃了一驚但並不慌張,他說:“看樣子還是一個大動作哩,那些常委交出信來時態度怎麼樣?是不相信才交出哩,還是相信有此事而交出提醒組織注意呢?”

對此,衛亦前回答得有些含含糊糊,他說:

“可能兩種態度都有吧?不相信而交出的自然是多數哪。”

趙一浩聽了市委書記這種含糊的回答,有些不高興但沒有流露出來,隻用提醒的口吻說:

“不能‘可能’、‘自然’哩,老兄,要確切分析,隻要有幾個人是持的相信態度,事情就麻煩哪!”

衛亦前為自己的回答不準確而顯得有些尷尬。人大主任將一封信親自交給他時,他隻罵了一句:“亂彈琴!”了事,並沒有同人家分析一下來龍去脈和可能產生的影響。當然,他並不想放棄領導,要“保證省委的決定貫徹落實”,這一點他衛亦前是毫不含糊的。他打算和人大主任一起在會前會中找人大常委逐個談話,“統一認識”。這件事原定今天開始,後來接到省委書記要來的通知便停下了。

他將自己的打算向省委書記彙報後說:

“現在你來就更好了,你看是不是這樣,我和人大主任陪著你找人大常委們一個個地個別談一次話,這就萬無一失了,省委書記都出麵拍胸脯了,你還相信那些謠言。”

趙一浩笑著連連搖頭,沉默片刻之後他說:

“不能這樣做,人家會說省委書記親自出馬,和市委書記、人大主任一起搞三堂會審逼我們投票,成何體統!也用不著這樣小題大作嘛!”

衛亦前用迷們的眼光盯著省委書記,顯得有些吃驚。那表情似乎在說:用不著小題大作?那麼你親自出馬幹什麼?既然來了又隻在幕後當導演叫我們在前台跳?他自然在書記麵前什麼也沒說,隻是表情上顯得吃驚和疑問罷了。

趙一浩看在眼裏卻不動聲色,又沉思片刻,然後不慌不忙地說:

“我看這樣,八個字:內張外弛,以冷對熱。”

他停下來等候衛亦前的反應,後者聽了省委書記的八字對策頗覺新鮮卻又似懂非懂,便瞅著書記問:

“你的意思是?”

趙一浩笑了,解釋道:

“是這樣,內張外弛你應該明白了,就是內部不能等閑視之,工作要做細,但表麵上不當回事,特別不要顯出如臨大敵的味道。我不出麵找人大常委個別談,我建議你也不要出麵找他們個別談,製造緊張空氣幹什麼?一切工作讓人家人大自己去做。”

衛亦前連連點頭:

“我明白了,明白了,你站得高看得遠!”

趙一浩對市委書記的恭唯不置可否,隻問了一句:

“人大主任的態度怎麼樣?”

“沒問題,”衛亦前說:“同市委同心同德,配合默契。”

趙一浩聽了說:

“那好,等會兒我們就一起找他談,共同製定一個操作方案。”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話還沒說完,便接下來說道:

“剛才說了外馳內張,還有四個字沒說,就是以冷對熱。怎麼解釋呢?他在那裏到處散傳單想把這件事炒熱,我才不上這個當,根本不要將它當一回事。本來就沒有事嘛,他熱熱鬧鬧的送傳單,我也大張旗鼓的辟謠,豈不成了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衛亦前聽得很有興趣,卻又有些著急,禁不住插問:

“你的意思我懂了,根本不予理睬,他打他的我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