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主子的視角出發,顧成璧就能提前了解到,牽涉進劉瑾案之中的人必有殺身之禍。
既然顧成璧的主子要在場的人死,那其中必然存在一個需要殺他們的原因。
或許秦淮對此已經有了猜測。
懷信準備問問秦淮,又害怕她不願分享,便沒有問出口。
誰知秦淮直接道:“我仔細想了想,在場的人都活不了,隻能是因為我們聽見劉瑾死前說的話嘍。”
那日劉瑾吃痛不過,大談宮中隱秘。
他實在抖落了太多宮闈間不可談論的禁忌。
“他說什麼了?”懷信此時倒不怕問了。
“我說我不記得了你會信嗎?”秦淮真誠道,“我當時剮人太認真了,沒仔細聽。”
懷信看著她因睜大而顯得過於純真的眼睛,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信。”懷信道,“這確實很像你,姑姑。”
“我這些天也有使勁想,但是場景和聲音都很模糊了。”秦淮道,“有些太過慘烈的記憶,我在經曆過之後就會短暫地遺忘。就像是林家小姐們春天來不及放飛的紙鳶,被下人胡亂地放到了倉庫裏。雖然一整年都不會去倉庫找它,但它始終存在於倉庫之中。但願我有一天能想起,不至於死得莫名其妙。”
“死得莫名其妙?”
“因為一個壓根想不起來的秘密而被人幹掉。”秦淮拍拍自己的腦袋,苦惱道,“這還不算死得莫名其妙嗎?”
“你不會死的。”懷信堅定地說。
“你現在語氣很像在承諾什麼,但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沒那麼牢靠,值得邱大人給出庇護的承諾……”
懷信打斷她,沉吟道:“姑姑,我是說你很聰明。你應該已經發現,顧成璧想你死,卻沒有粗暴地了結你,而是一直在找合適的時機。隻能是他現在被人摁住了手腳,不可以直接幹掉你。”
秦淮噤聲。
這個人在詔獄的聲名,並非名不副實。懷信確實足夠機敏。
隻不過有時候秦淮諷他,他並不放心上。
秦淮沒再和懷信說話。
這天他們一行人歇在了貴陽以北的驛站。
接下來幾日便是連續行進,一直到出了湖廣地界進入豫地,懷信才吩咐錦衣衛們再尋了間驛站,讓他們休整一下。
就算是上回跟著流放的隊伍入黔,也沒有這樣著急地趕路,秦淮不是很適應。
秦淮不好提什麼,沒道理為了她耽誤整個隊伍進京。
她本也不是什麼嬌嬌小姐,自有一套方法來忍受不如意的環境。
一路上隻要有機會,秦淮便呼呼大睡,睡而忘憂。
好幾回她醒來時,整個人已經歪到了懷信身上。
懷信不說什麼,秦淮也不愧疚。醒了擦擦口水,仍能麵色如常地坐好。
隻有一次她趴到了懷信腿上,一睡就是一下午。
等她醒過來,懷信立馬叫停了馬車,匆匆地下去。
懷信耳朵也有點紅,腳步也有點亂。
秦淮覺得這是人有三急,憋得狠了。
之後她便主動向懷信提出,讓他有事直接把她推醒。
隻不過到如今,秦淮都還沒有被懷信喚醒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