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她臉上掛了抹不協調的笑,從遠頌的角度看上去,很難顯得親切,反有點僵硬。
遠頌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正打算跪下磕頭,身子還沒有沉下去就被秦淮一把托住。
秦淮個頭小,手上力氣卻驚人,遠頌隻感覺自己身體向下的趨勢一下子被止住,整個人的重量都落在了秦淮的手上。
遠頌行禮不成,隻得口頭請安道:“奴遠頌,見過姑姑。”
她說的話就和第一次麵見秦淮時一樣。
“不要拘謹。”秦淮笑得有些發僵,便收了笑容和善地說,“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不必小心翼翼。”
“是。”
遠頌的年紀比秦淮小不了多少。
卻不知是因為她與秦淮間不同尋常的經曆,還是因為秦淮自身氣場的緣故,在麵對秦淮時,遠頌總是覺得自己矮上一截,合該恭恭敬敬。
得了秦淮這句話,她才敢放鬆一些。
“多謝姑姑當日手下留情。”遠頌說。
秦淮瞧她神色裏的輕鬆,覺得自己擔不起這句感謝。
“不,我該道歉的。”
而後秦淮看了看藥鋪裏的其他人,他們識相地散開去忙自己的事情,
秦淮這才小聲地向遠頌道:“臥房裏發生的一切算不上什麼好經曆,我覺得你並不喜歡這個。我雖沒有在你身體上留下無法抹去的傷痕,可我能感覺到你當時的害怕。隻希望你早些忘了這段經曆,心裏別留什麼傷口。”
遠頌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想要否認什麼,但她隻是默了默,然後道:“姑姑別擔心我了。另有一事,我還要代仙逝的姐姐謝謝您呢。姑姑大恩,遠頌無以為報。”
王興邦聽了她這話,忍不住衝秦淮擠一擠眼睛。
遠頌說的當然是曹安民一死,她姐姐的殺身之仇得報。
經曆這一切,特別是從接她的人口中得知係帶和銅片與秦淮有關,遠頌隱約能猜到曹安民死於秦淮之手。
秦淮無奈搖搖頭,和他倆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噓,這不便多說。”
遠頌會意地點頭,王興邦埋頭低聲地笑。
秦淮隻好岔開話題,問遠頌:“你姐姐叫什麼?”
“回姑姑的話,奴……我的姐姐叫近吟。”遠頌答後又補充說,“我們自小養在揚州嬤娘家裏,學妝麵、琴棋與歌詠。”
秦淮聽了,眼前一亮,遠頌色藝俱佳,真不愧是春色滿園的揚州城裏長起來的姑娘。
“學過管賬之類的活計嗎?”秦淮又問她。
遠頌點頭。
秦淮知道揚州有些館子養瘦馬,不單教她們以色侍人。
有見識的嬤娘會把瘦馬當富商家裏操持後宅的貴妾養,她們很多都是識字的。
於是秦淮再多問一句:“會管賬,自然也識得字了。”
“識一點。”遠頌很謙遜。
“很好,能識會算,比我強得多。”秦淮道。
她停頓一會,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爾後,秦淮靠近遠頌道:“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姑姑需要有用得上遠頌的地方,敬請吩咐。”遠頌福身道。
“我不會要你白白幫忙,”秦淮道,“我願意幫你離開監軍府,給你一份足夠糊口的月銀。隻是奴籍難脫,我暫時還沒那麼大能力,便是我自己也拿不到一個良民的身份。”
“姑姑哪裏的話,能離開這裏,好好活命已經不易。遠頌不敢希求這麼多。”
秦淮剛想和遠頌聊聊她的計劃,張昭便帶著一個人從外麵進來了。
“姑姑。”他進門前大聲通報道,“掌櫃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