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住小巧的下巴，大眼睛圓睜，像隻受驚的貓一樣盯著他。
“看來我猜對了，”懷信轉身站到她的正對麵，低頭看著她說，“姑姑那天在顧大人的刑室裏不願意寬衣解帶，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被刑訊前姑姑身上已經有傷。姑姑不想讓他看見左臂這傷痕，對嗎？”
秦淮刑人時一直使用右手。或許她本就是右利手，這點本不值得懷疑。
懷信起疑的是秦淮讓他來塗藥時的態度，那樣坦然，好似對裸露身體全不在意，和刑訊那日的反應形成鮮明的反差。
所以懷信聯想到不能暴露的傷痕這點，在秦淮審訊牢頭時一直在留意著她的動作。
或許因為腰腹的傷情確實嚴重，秦淮刑人時上身一直有些佝僂。
甩鞭子的動作需要很大力氣，她身體的各個部分都像一個整體，共同配合著右臂的發力。隻有她的左胳膊一直有些僵硬地垂在身側。
這引起了懷信的注意。
麵對懷信的提問，秦淮抿著嘴唇，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懷信也不逼問她，隻是說：“這麼看來，黃銅長針上麵的血是姑姑自己的了。姑姑真舍得對自己下手。”
秦淮撇開頭，丟給他一個白眼。
“都到這一步了，姑姑不打算告訴我，曹安民到底怎麼死的嗎？”
秦淮對上他的視線道：“在刑室裏我已經說過，跟我沒關係。邱大人也知道的，殺人者，宋孝仁是也。”
“罷了，你總有一天會告訴我的，我等你願意說的那天。”
秦淮對他的自我催眠無感，“隨便你怎麼說。”
她故意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往草垛那邊走，嘴裏說著：“我累了，邱大人也該走了。”
懷信就這麼被秦淮趕出門去。
他出了牢房，給牢門套上鎖鏈，想著去和顧成璧見上一麵，好生送走他，然後就該安排秦淮出獄了。
還沒走到那排牢房的盡頭，懷信就和顧成璧迎麵撞上了。
顧成璧眉頭緊鎖，步履匆匆，像是趕著去見誰。
他一看見懷信就眯起了眼睛，問道：“邱大人去看容與姑姑了？”
他這麼一問，相當於不打自招，懷信都不用猜，就知道顧成璧現在要去找的也是秦淮。
懷信點點頭，用手上拿著的折扇指一指秦淮牢房的方向，道：“證據都指向宋大人，我一想，容與姑姑可是代他受過了，便來看看她的傷怎麼樣。”
顧成璧順著他的話問：“那她傷勢如何？”
懷信笑答：“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顧成璧忽然沉默，過了會兒又說：“想必聖旨調我回京之事，邱大人已經知曉。”
懷信當然知道，裝孫子這麼多天，他也不想裝了。
“顧大人回京高就是好事，隻可惜近在眼前的實績拿不到了。”懷信展開折扇，笑道，“抱歉了顧大人，安順破案的功勞恐怕落不到您頭上。”
他幸災樂禍的意味太強烈。
顧成璧果然黑了臉，一甩袖子，錯身與他擦肩，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功勞由一人獨享，也要那人能夠吃得下。我祝邱大人好胃口！”
說罷，顧成璧揚長而去。
懷信停留一會兒，深深看向秦淮牢房的方向，終究是什麼也沒有做，快步離開了監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