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輪了吧。”明光隨口問他,作勢要走。
隸卒給他把路讓開,欠身道:“是,再巡今夜最後一輪,我就回去睡覺了。馬上天亮,牢裏人活動起來,就不需要咱們了。”
“那回去歇著吧,”明光道,“我從東邊過來,回來路上也沒看見人,那邊不用巡了。”
隸卒麵上一喜。
“謝大人體恤,小的便先回了。”
說罷,兩人各自擇了一條岔路離開。
等那巡夜的不見了身影,明光再折返回來,恰好看見懷信從一間空房的門洞凹陷處走出,手上還拿著碎瓷瓶和烏木匣子。
“大人剛剛……”
剛剛回應隸卒的問話時,懷信模仿了他的聲音,竟有七八成的相似。讓他自己編謊話答複隸卒,明光可沒這麼快的反應速度。
“這有何難?別說是你的聲音了,老人、小孩甚至女子的聲音我都能夠模仿。”懷信叮囑道,“這是我的秘密,你要保守住。”
懷信自小在模仿人聲上有些天賦,這技能在有些情況下還救過他幾回,隻是知道的人不多罷了。
“這是容與姑姑的東西嗎?”懷信將手裏碎瓷片舉起來問明光。
明光眼尖地發現懷信的手被碎瓷片劃破了一道口子,正在微微滲血。
他腦子裏“嗡”的一下子炸開了。
碎裂的瓷瓶裏,原本裝的可是秦淮親手調配的毒藥啊!
在刑室裏,明光曾猜測毒藥的主要原料是相思子的種實,秦淮並沒有否認。
相思子種實絕對不能口服,可做成的藥劑進到了邱大人的傷口裏會怎樣,他也不知道。
這種事情賭不得,必須盡快把傷口清理幹淨,將受藥汙染的血擠出來。
明光連忙打掉懷信手裏的瓷片,抓住懷信那隻手,在傷口附近用力擠壓。
懷信“嘶”了一聲,皺眉問:“你幹嘛?!”
明光沒有回答,將傷口擠出更多的血後,匆忙扯下腰間的水囊,拔了塞子,用水囊裏的水把血液衝洗幹淨。
懷信剛開始還疼,但是很快感覺到那隻手變得麻木,他心下一驚,立即甩開了明光。
“你到底在幹嘛?!”懷信捂著手退後兩步,“明光,我的手麻了,你剛剛做了什麼?”
明光聞言一怔,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水囊,忽然拍了拍腦袋,苦著臉道:“完蛋,我給忘了……”
他給懷信解釋了一番,包括水囊裏的液體和他剛剛突然發作的原因。
現在傷口是清理幹淨了,可懷信的右手也徹底沒有知覺了。
懷信麵色不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他很快囑托明光道:“天快亮了,我要回監軍府了。等顧成璧的人來這裏交班,你也回去。回府立即去前廳見我。”
說著,懷信就要離開。
“東西……”明光似乎想開口喊住他。
懷信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看懷中精巧的烏木小匣。
“你還準備幫她放回去嗎?假如顧成璧今天早上想起來搜查秦淮住的看監室,找到了這些瓶瓶罐罐,她還有命活嗎?”
明光壓根兒沒想到這點,聽完懷信的話,臉一下子就白了。
“你擔心受刑的‘師妹’,擔心受傷的長官,是人之常情。方才的衝動之舉姑且算作情有可原,”懷信道,“但是明光,下次做事前多想一遍吧,別再如此冒失了。”
“是,多謝大人教誨。”
明光臉上發燒,暗自下了修正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