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致石民信(四十一通) (4)(1 / 3)

]④,無非苦痛的忘卻而已,頗有學佛之意,不過時下學佛人皆有許多無聊架子,睨視一切,殊可厭,他們涅槃未得,已經執著許多觀念了。安得有人拈花微笑,為我接引也。

你那Letters(《書信集》)出版時,請贈一本。祝你長壽!

弟秋心頓首九、十六

十八[① 此信是毛筆直書,寫在印有“國立北平大學圖書部用箋”的毛邊紙八行信箋上,信末無日期。]①

影清:

前得來函,說到我是個神經過敏的人,我不禁打一個寒噤,我其真將犯迫害狂這類的病而成仙乎?這恐怕又是神經過敏的一個現象。老板既說現在不能印書,所以我那本書也等再積厚些時再談。但是你那篇序是預約好了,無法躲避的。

雁君昨日來說,要南飛了。這消息你當然是喜歡聽的,但是這位先生之事亦難言矣,請你不要太高興了,否則空歡喜一場,的確是苦事。

朱森又有年底北上之信,你來這兒過年嗎?北方的冬天是極有意思的,她的情調仿佛黃山穀的詩,孤峭真摯,你想起來大概會戀念吧!

現在有一件事要托你,我一位同鄉,北大同學劉先生譯了 Anatole France[② 阿納托爾·法朗士(1844—1924),法國作家,文學評論家。

]②的□□□□[③ 這幾個字是法文。因是用毛筆寫在毛邊紙上,又極潦草,無法辨認。

]③,這本書是法朗士的童年回憶錄,他譯後由我用英文對一下,錯處大概是不會多吧!不過,因為是他的處女譯,所以譯筆上有些毛病,請你斟酌一下,若使可登,那麼最好能夠早些登在《北新》,因為他是經濟上有困難的人。

《駱駝草》大概會繼續下去,這點得更正一下。我近來常感到心境枯燥,有些文章我非常想寫,但是一拿筆來總感到一團難過,寫出後也常自己不喜歡,大有“吟罷江山氣不靈,萬千種話一燈青”之概,可惜的是,我壓根未吟過江山,彩筆始終未交給我過,現在卻忽然感到被人拿去了,這真是個小人物的悲哀。恐怕一個人的disillusion[① 英語.意為“幻滅”。]①有幾個時期,起來(始)是念不下書了,其次是寫不出東西了,於是剩下個靜默——死的寂然。

下科再來。並祝

健康

弟遇春頓首

十九[② 此信是毛筆直書,寫在印有“國立北平大學北大學院圖書部用箋”的八行毛邊紙信箋上。其中的外文,因係用毛筆寫的,又潦草,有一些頗難辨認。]②

影清:

久不接到你的信了,也久未寫信給你了。我近來倒病了一場,千萬不要擔心,我害的隻是風寒,但是卻躺了兩天,病中讀小山詞,恨足下不在此間,無法長談他的詞。我覺(得)他的詞勝過他的父親,無論多麼有詩情,宰相恐怕總寫不出好東西來。其他的話太多了,容麵敘吧!

前日下個決心,把Baudelaire[③ 波德萊爾(1821—l867),十九世紀法國詩人。

]③詩(M.L的)買回來,深恨讀之太晚,但是我覺得他不如E.A.Poe[④ 埃德加·愛倫·坡(1809—1849),美國小說家。

]④(當然是指他的小說),Poe雖然完全講技巧,他書裏卻有極有力的人生,我念 Baudelaire總覺得他固然比一切人有內容得多,但是他的外表仿佛比他的內容更受他的注意,這恐怕是法國人的通病吧!我近來稍稍讀幾篇法國人(的)東西,總覺他們太會寫文章了,有時反因此而把文章的內容忽略了。前天見到廢君,我說,覺得 Baudelaire的東西還不夠濃,無論如何,不如Dostoivsky、Gorky[① 高爾基,俄國作家。

]①等濃。法國人是講究Style[② 英語。意為“風格”。

]②的人們,他們東西仿佛Stevenson[③ 斯蒂文森(1850—l894),英國小說家,著有《金銀島》等。

]③的文字,讀久令人膩。我覺得文學裏若使淡,那麼就得淡極了,近乎拈花微笑的境界,若使濃,就得濃得使人通不了氣,像 Gogol(果戈理)及朵氏的《Kara兄弟》(按:即《卡拉馬佐夫兄弟》)那樣,詩人以為如何?這當然是吹毛,小弟好信口胡說,足下之所深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