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2 / 2)

是的,一周,俺要在一周之內雷厲風行地將提留款收上來!錢先明想,超過一周期限的,就要重罰,讓那些拖交款子的家夥知道我錢支書的厲害!我要罰出一筆款子來作為基金,用於村裏明年迎來送往的招待開支。這麼一想,錢先明的決心不覺更加堅定了。

當然,象水狗這樣的人家,凡是提前跟他打過招呼求過情的,又得另當別論了。

酒足菜飽,錢先明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水狗趕緊將他扶住,順勢遞過來兩包精品“白沙”香煙。錢先明故意推辭著不肯收下,水狗婆娘也在一旁勸:“錢書記呀,不就兩包香煙嗎?你為咱老百姓辦事,抽包把煙又算得了什麼呢?人家是不會上綱上線說你搞腐敗的。”咦,這個婆娘,莫看她一副邋裏邋遢的樣子,口裏還有不少詞彙呢,她還曉得什麼上綱上線、腐敗呀,嘿嘿,可真有意思。正這麼想著時,水狗已將兩包香煙塞進了他的上衣口袋裏。

既然如此,那就隻有收下了。是的,抽兩包煙,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水狗以及水狗的婆娘跟在他的屁股頭,把他送出了大門,嘴裏還在一個勁地千恩萬謝不已,倒仿佛是錢先明請他們夫婦倆喝了一頓酒似的。

就在這麼一種微醺的良好狀態中,錢先明一步一步地向村委會走去。

如今,秋收已過,到了催繳提留款項的非常時期,這是他一年中必做的幾件大事之一,可不能有半點馬虎!

他在大會小會上已經說過,要在一周內把所有上交的款項收齊。青口白牙,已如一支射出去的箭矢,既無法更改,也不能回頭了。收得齊,他的威望將如日上升;若是不能如期呢?那……那他錢先明就很有可能威信掃地,今後的工作無法開展了。

想到這裏,錢先明不覺驚出了一身冷汗。晚秋的太陽懸在空中,暖洋洋的,可他卻感到了如夏日陽光般的暴烈,頭皮在一陣一陣地發炸,汗水往外滲透著,身子猶如罩著了一層薄薄的氤氳。他心裏躁得不行,三扒兩爪地解開扣子,脫掉夾衣,搭在胳膊上。

隻有一周,這時間是不是太急迫了一點?有這種必要嗎?欲速則不達,要是砸鍋了咋辦?不能不給自己留點餘地啊!

想著想著,錢先明變得猶豫起來,腳下的步子,也沒了先前的堅定,而是一步一晃的。左一腳,右一步,高低不平,搖搖晃晃,歪歪倒倒,有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

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得背脊挨了重重的一記捶打。他止住腳步,想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剛剛回過頭來,什麼都沒看清,一塊瓦片向他飛來,他猝不及防,隻聽得“啪”地一聲響,瓦片重重地擊在額上。他用手一抹,滿臉都是鮮血,一股濃重的腥味直衝鼻端。

他憤怒了,微微的醉意不覺全部消失。他向瓦片投擲過來的方向望去,見到不遠處站著兩個十來歲的小孩,高舉碎磚破瓦,眯縫著眼睛又在向他瞄準。

“打死你這個地主狗崽子!”“小人得誌便猖狂,跟那豬狗沒兩樣!”兩個小孩不斷地向他投擲,嘴裏還在顛來倒去地將這兩句話大聲地嚷個沒完。

錢先明一聲怒吼,如下山的猛虎,向他們撲了過去。

兩個男孩都戴了麵具,這是普通商店裏賣的那種用塑料片做成的各種人物模型的麵具。他們戴的這兩個模型,一個是孫悟空,另一個是豬八戒,孫悟空與豬八戒的形象被塑造得十分誇張,怪誕而變形,乍看上去,覺得好笑極了。可錢先明半點也笑不起來,一腔怒火已將他的麵孔扯得有點變形了。

這兩個小孩顯然是受他人的指使,他們選在這塊前後沒有人家,但錢先明必得經過的野地,預先備了磚頭瓦塊,埋伏在田邊的水溝裏,待他走近時,就猛烈地向他“開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