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從極盛到頓衰(3)(2 / 3)

公元前278年———頃襄王二十一年,春,白起引兵南下,所向披靡。楚國的民心和軍心俱已渙散,不再能組織有效的抵抗了。郢都———這座麵積約16平方公裏的南國第一大城被秦人攻克了,夷陵———這個有楚先王墓的聖地(在今湖北宜昌東、江陵西)被秦人焚毀了。後世杜甫作《詠懷古跡五首》,其二有句雲:“最是楚宮俱泯滅,舟人指點到今疑。”陸遊作《哀郢》詩詠郢都陷落,有句雲:

“章華歌舞終蕭瑟,雲夢風煙莽蒼。”

頃襄王偕文武百官遠走高飛,遷都於陳縣。

白起以拔郢之功受封為武安君。《戰國策·中山策》記秦昭襄王稱讚白起“以寡擊眾,取勝如神”,白起倒還沒有矜功之意,隻是冷靜地剖析對秦勝楚敗起著決定作用的幾個基本因素,他對秦昭襄王說:“是時楚王恃其國大,不恤其政。而群臣相妒以功,諂諛用事。

良臣斥疏,百姓心離,城池不修。既無良臣,又無守備,故起所以得引兵深入,多倍城邑,發梁焚舟以專民,以掠於郊野,以足軍食。

當此之時,秦中士卒以軍中為家,將帥為父母,不約而親,不謀而信,一心同功,死不旋踵。楚人自戰其地,鹹顧其家,各有散心,莫有鬥誌:是以能有功也。”

屈原《九章·哀郢》雲:“皇天之不純命兮,何百姓之震愆!……發郢都而去閭兮,怊荒忽之焉極?”栽郢的陷落,標誌著楚文化鼎盛期的終點。

(第五節科學和技術

鼎盛期的楚文化有一個輝煌的體係,內容博大精深,形式驚采絕豔,風格靈巧詭奇。本書不可能也不必要詳考細辨,隻就科學和技術以及美學和藝術做簡略的介紹。本節所要介紹的,是科學和技術。

一、天文學

上文曾說到,楚將唐昧是一位天文學家,但他的學術貢獻已不可詳知。戰國時代最有成就的天文學家,一是甘公即甘德,二是石公即石申夫。石公乃魏人,史無異辭。甘公,《史記·天官書》說是齊人,《漢書·藝文誌》說是楚人。據王勝利研究,二十八宿星名最早見於《呂氏春秋·有始覽》,而《漢書·天文誌》則記有甘氏的二十八宿星名和石氏的二十八宿星名,前者與《有始覽》所記不無出入,後者與《有始覽》所記無一不合。曾侯乙墓漆箱蓋所記的二十八宿星名與甘氏星名出入較多,與石氏星名出入較少。甘氏以狼、弧、罰等偏南的星宿取代井、鬼、觜等偏北的星宿。而屈原在《九歌·東君》中也寫到了“天狼”(狼)和“弧”。顯然,甘氏體係代表了南方天文學家的見解,石氏體係代表了北方天文學家的見解。

由此可想而知。甘公是楚人的可能性大,是齊人的可能性小,當然,也可能是齊裔而楚籍的。

二十八宿體係,中國有,印度、伊朗、埃及等國也有。中外天文學家公認,中國和印度的二十八宿出現較早,而且是同源的。按,甘公和石公都生活在公元前4世紀,曾侯乙生活在公元前5世紀,則二十八宿體係出現在甘公和石公之前。甘公和石公為二十八宿體係所做的貢獻,大概是重新測量,重新整理,著乎竹帛,使之流傳及於後世。

《漢書·天文誌》說:“古曆五星之推,亡逆行者。至甘氏、石氏經,以熒惑、太白為有逆行。”“熒惑”即火星,“太白”即金星。

甘公和石公早在戰國中期就發現火星和金星有逆行現象,這是難能可貴的。水星、土星和木星的逆行現象不大明顯。

甘公還最先發現了木星的第三號衛星。《開元占經》卷23記:

“《甘氏》曰:‘單閼之歲,攝提格在卯,歲星在子,與媭女、虛、危晨出夕入,其狀甚大,有光。若有小赤星附於其側,是謂同盟。’”

國際天文學界過去一向認為,木星的四顆較大的衛星是伽利略和麥依耳在17世紀初期用望遠鏡發現的。其實不然。木星諸衛星以木衛三為最大,它是顆橙色的四等星,當它與木星的角距大於5角分時,可以用肉眼看到。席澤宗認為《甘氏》所記的那顆小赤星就是木衛三,甘公發現木衛三的時間應在公元前400年至公元前360年之間,而以公元前364年夏天的可能性為最大,因為那時木星正在寶瓶座運行,而女宿一、虛宿二、危宿一都在寶瓶座內,恰如《甘氏》所雲,“歲星……與媭女、虛、危晨出夕入”。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1973年出土了帛書《天文氣象雜占》,其中不避劉邦名諱,在14個諸侯國的雲氣中又把“楚雲”列在首位,可見乃戰國時代楚人的著作。上麵畫有29幅彗星圖,彗頭和彗尾都有幾個類型,足證觀測相當細致。《開元占經》卷85引《甘氏》稱彗星為“天棓”,按,長沙子彈庫戰國楚墓所出的帛書也稱彗星為“天棓”,兩者恰相吻合。

二、曆法學

楚曆很有特點,可謂自成一家。在楚文化成熟前後,楚曆曾改弦更張。春秋早期以前,楚曆用周正,這大概是因為周曆比較進步,也可能是因為楚國受周室冊封而奉天子正朔。但是楚國也在推步製曆,並不隻是照用周室所頒之曆,而且楚曆有幾個獨特的月名,可見楚人並不滿足於一切都依樣畫葫蘆。春秋中期以後,楚曆用亥正,即以冬至節所在月的上一月為正月,這與秦曆有同有異,秦曆也以冬至節所在月的上一月為年首,但月序仍用夏正。1975年湖北雲夢縣睡虎地秦墓所出竹簡有秦楚月份對照表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