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戰國之際,楚國已經創造了冶煉可鍛鑄鐵的技術,這是一項重大的發明,不僅使楚國在東亞領先打開了鐵器時代的大門,而且使中國冶煉可鍛鑄鐵的技術領先於西方約1700年。當時西方冶煉的是鍛鐵,用途不如可鍛鑄鐵廣泛。楚國製作了大量鐵器,但主要是農器和匠器。至於兵器,通常仍用青銅製作,但鋼劍也已出現。
這時的青銅兵器有以下三個發展趨向:其一是戈、矛、戟越來越精了。戟原由一戈一矛合成,這時楚國已有雙戈戟和三戈戟,可能是向吳人學來的。其二是劍越來越多了。楚墓如墓主為男性,多隨葬兵器。江陵發掘的一些小型楚墓。各隨葬銅劍一件,而其他兵器無所見。其三是出現了弩機。當時在平原上作戰,仍為車兵與徒兵混合編隊。隨著劍和弩的逐漸推廣,徒兵的作用逐漸增大了。
中國的銅鏡出現得很早,可是直到春秋晚期還很少。進入戰國時代之後,楚國的鑄鏡業逐漸興旺起來。銅鏡數量的增長,質量的提高,以及款式的更新,都相當迅速。迄今已有的先秦銅鏡的發現地,絕大多數是楚鏡。貴族之家固然必有銅鏡,一些平民之家也有了銅鏡。銅鏡是梳妝用具,它的普及也反映了生活狀況的進一步改善和審美意識的進一步覺醒。
楚人的文字是先後向殷人和周人學來的,但有楚式的風格氣派。
這時,筆畫扭曲的“蟲書”和附飾鳥形的“鳥書”已近乎絕跡,但銘文仍有字體較修長和筆畫多波折的傳統特色。墨書因毛筆的推廣而增加,多見於竹簡,字體較方正,筆畫較簡省,包含著隸書的萌芽。據文獻記載,秦代蒙恬始造毛筆。但從戰國楚墓中,已有多支毛筆出土,可見舊說不確。迄今已有的先秦毛筆,無一非楚筆。從考古資料來看,毛筆應是楚人發明的。
這時,楚言已經成為夏言(雅言)的一種方言。但與楚字相比,楚言的特色尤為鮮明。楚言夏化是楚人夏化的重要因素,它使楚人的族屬變換了。吳人跑到郢都去大鬧了一場,產生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夏和楚認同了。從此,楚人不再是非夏非夷、亦夏亦夷的“蝙蝠”,而已廁身於“諸夏”和“上國”之列了。
(第六節老子與道家
昭惠時代是楚國思想界的早春二月。大約與孔子創立儒家學說同時,老子創立了道家學說。孔子名丘,字仲尼,是魯籍宋裔人。老子姓李名耳,字聃,號老聃,是楚籍陳裔人。儒家代表了北方的學術主流,道家代表了南方的學術主流。當時所謂南方,是含淮北在內的。
說老子就是號為老聃的李耳,這還不是全無疑點的定論。春秋戰國之際,被稱為“老子”的學者不止一位,可能有兩位甚至三位:
其一為周守藏室之史李耳,其二為老萊子,其三為周太史儋。司馬遷作《史記·老子韓非列傳》,苦於不易分辨,三者並存之。後人通常以為,著有《老子》其書的老子其人即李耳。
李耳與老萊子,至少有五點相同或相似之處:第一點,他們都生活在春秋晚期,孔子曾“問禮於老子”,而老萊子“與孔子同時”。第二點,他們都是楚人。老子乃“楚苦縣厲鄉曲仁裏人也”,“或曰老萊子亦楚人也”。第三點,他們都號為“老子”。第四點,孔子對他們都尊之為師。“孔子之所嚴事:於周,則老子……於楚,老萊子”。第五點,他們都著有道家之書。老子“著書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餘言”;老萊子“著書十五篇,言道家之用”。
李耳與儋,相同或相似之處不下四點:第一點,生存年代都在戰國早期。苦縣原屬陳國,公元前478年才並入楚國,事在孔子去世後一年。李耳若為楚人,則必生存於戰國早期,不得見孔子。儋曾謁見秦獻公,事在公元前374年———即孔子去世後105年,生前更不得見孔子。第二點,顯然同名。李耳字聃,“聃”與“儋”音義俱同。第三點,可能同官。李耳為周守藏室之史,儋為周太史,兩職似為一職。第四點,都曾西行入秦,事見《史記·老子韓非列傳》、《周本紀》和《秦本紀》以及《莊子·寓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