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國雖小,卻在吳楚大戰時趁火打劫,攻掠鄰近的楚邑。公元前495年———昭王二十一年,楚滅胡,了結了吳楚大戰的一個小的遺留問題。
還有一個大的遺留問題,便是導吳伐楚的蔡。公元前494年———昭王二十二年,楚與陳、隨、許合兵伐蔡,圍其都。子西命役徒在蔡都外築壘以備攻城,九天竣工。蔡人大懼,男女分別列隊出降。楚對蔡從寬發落,昭王讓蔡人在長江和汝水之間這片廣大的區域裏另覓棲息之所,蔡人要求遷到離吳國近些的地方去,昭王表示允許如此。
是年,吳傾全力伐越。句踐深信巫術,命巫師作法讓吳師翻船,結果當然無效。吳師擊潰越師,進占越都(在今浙江紹興)。句踐率殘部甲士五千逃上了越都南麵的會稽山,派大夫文種向吳太宰伯嚭行賄以求和。夫差聽從了伯嚭,同意議和。伍員反對,可是夫差不聽。其明年,蔡昭侯決意投靠吳國,公子駟反對。應蔡昭侯之請,吳大夫泄庸領兵到蔡國聘問。蔡昭侯殺死公子駟,在吳師護送下,遷都於州來,是為下蔡。
吳敗越,楚人為之憂心忡忡,子西卻認為夫差正在走自取敗亡之路,不足為楚國之患了。《左傳·哀公元年》記子西說:“昔闔廬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器不彤鏤,宮室不觀,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在國,天有菑癘,親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軍,熟食者分而後敢食,其所嚐者卒乘與焉。勤恤其民,而與之勞逸,是以民不罷勞,死知不曠。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敗我也。
今聞夫差,次有台榭陂池焉,宿有妃嬙嬪禦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從。珍異是聚,觀樂是務。視民如讎,而用之日新。夫先自敗也已,安能敗我!”
這時,楚都早已遷回栽郢了。
公元前491年———昭王二十五年,蔡昭侯要訪問吳國。一些大夫唯恐他又要找吳師來再次遷都,以公孫翩為首,發動政變,射殺了蔡昭侯。公孫翩為忠於蔡昭侯的大夫所殺,其同黨或被殺或被逐。
戎人蠻氏介乎晉楚之間,首鼠兩端,楚國決定對它采取徹底解決的手段。是年夏,大夫單浮餘率楚師圍蠻氏,蠻子赤逃到了晉國的陰地(在今河南盧氏東北)。楚國派豐、析兩邑的兵進駐上雒(在今陝西商洛),作掎角之勢。派使者對守衛在陰地的晉大夫士蔑說,晉和楚有盟約,應當同好同惡。否則,敝國的將士將越過少習山來。
按,少習山在商洛東,其下有武關。說要越過少習山,意即西入武關,聯秦伐晉。士蔑報告趙簡子(趙孟),趙簡子說,晉國尚未安定,不可開罪楚國,你就趕快把戎人交給楚國吧!士蔑揚言要為蠻子赤卜地定居,召蠻子赤,把他和五位隨行的大夫一並捕獲,押到析邑的三戶,交給了楚國。楚人故意為蠻子赤置賞邑,立宗廟,誘引其部眾前來,然後一網打盡,把他們遷到南方去了。
公元前489年———昭王二十七年,吳伐陳,楚救陳,昭王進駐城父。自春至秋,楚師與吳師相持不下。楚人卜戰,不吉;改卜退,也不吉:由此,遲疑不決。此時,昭王已病重,見太陽邊上接連三天有紅雲,覺得奇怪,派使者去問周太史。周太史說這是昭王將受禍之兆,如果舉行禳災之祭,可使病移到令尹、司馬身上去。昭王說,令尹、司馬是寡人的股肱,怎麼能把心腹之患移作股肱之患呢?
寡人如因有罪而須受禍,又怎麼能轉嫁給別人呢?於是,昭王拒絕舉行禳災之祭。經占卜,據說昭王患病是河神作祟。大夫要祭河神,昭王又反對。《左傳·哀公六年》記昭王說:“三代命祀,祭不越望。
江、漢、雎、章,楚之望也。禍福之至,不是過也。不穀雖不德,河非所獲罪也。”孔子聽說昭王所言如此,讚曰:“楚昭王知大道矣!”
昭王久聞孔子之名,是年曾以禮聘孔子。孔子欣然首途,不幸受阻於陳蔡之間。門生子貢向昭王告急,昭王派兵為孔子解圍。《史記·孔子世家》記:“昭王將以書社地七百裏封孔子。”按,當時農村的基層組織,若幹家為裏,若幹裏為社。所謂“書社”,即書其社之人於籍。《說苑·雜言》說,子西反對授孔子以政,昭王乃不用孔子,這是後人的傳說,殊悖情理,不可置信。孔子終於沒有到楚國去做官,一則因為兵荒馬亂,二則是因為昭王病重,顧不上了。孔子和楚人確實有一些瓜葛。相傳孔子曾向楚國的老子即老萊子求教,深受啟發,大為歎服。孔子從陳蔡之間得脫後,途遇楚國一位佯狂的隱士,其名為接輿。接輿邊走邊唱:“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歌中有告誡之意。孔子下車,要向這位賢者請益,接輿避走不顧,以致孔子未能如願,事詳《論語·微子》。
昭正臨終之際,要子西繼為王,子西堅辭不受;要子期繼為王,子期的態度一如子西。昭王又要子閭(公子啟)繼為王,子閭也堅辭不受。昭王連說了五次,子閭連辭了五次。子閭見事態如此,為了安慰昭王,假意受命。昭王死,在位二十七年。
子閭與子西、子期議決,封鎖消息,阻絕路口,秘密派精幹的使者回郢都,迎昭王之子章到城父,立之為王。熊章即惠王,其母為越國女子。惠王既立,楚師乃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