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最後一搏 (7)(1 / 3)

孫、王、林三人頓時明白過來,怪不得這白夫人願意跟榮老板合作,甘為內應,底牌竟是她宣稱在城外失散的兒子,也是受了挾持,不得不屈意為之。王本齋想起舊事,跺腳後悔。前些天榮老板托自己輾轉假手省黨部,在西安城裏劫得的那個男孩,就是黨玉昆的遺腹子。自己白白被他利用,在這緊要關頭反遭倒戈,真是糊塗至極!

孫嘯伯沉默許久,幹笑了一聲,說:“榮老板,王主任、林先生他們逼我就範,猶有借口,你來這麼一手,似乎對我沒用吧?”

榮老板大笑,說:“孫先生,你別忘記,我和他們二位在這裏爭的是你那筆藏寶的支配權。你不拿出這些東西來,我們意見卻是一致的。王主任、林先生,你們有異議嗎?”

王、林二人互視一笑,說:“那是自然,悉聽榮老板的安排。”

孫嘯伯咂了一下嘴巴,仰頭望著天窗外的湛藍色天空,以及陽光折射進來的角度,皺起了眉頭陷入沉思。榮老板等人也不催他,自顧自互相敬酒,談笑風生。在王、林二人看來,榮老板闖入孫府解決了丁團長,對他們而言,兩害相權取其輕,是有利的結果。榮老板不會抓他們去省城領賞,甚至還有可能延續這筆夢寐以求的交易,無非是多花些錢罷了。緊張一消退,心情放鬆下來,連喝了幾口酒,渾然不把孫府的主人當回事。

白夫人心念兒子,複仇之心稍怠,隻想母子團圓,遠走高飛,本來的計劃打算全都灰飛煙滅了,隻等著事情辦妥,好遂了心願。

(十一)

大約在中午一過,陽光開始向西時,前麵宅門外響起了一聲野貓的淒厲叫聲,刺耳至極,令眾人不約而同地朝影壁望去。這堵牆水磨方磚砌就,四角雕琢得玲瓏剔透,阻住了視線。片刻之後,這撕心裂肺的聲音便又響起,不是一隻貓叫,而是一群貓在齊聲悲鳴,那音調的力度,完全地主宰了屋中人的感官,讓他們再也忍受不了。

榮老板腮幫子發酸,啪地拍了下桌子,揮手命令手下過去看看,驅散了貓群。幾個持槍手下領命過去,轉過影壁去看,門房老王一腳橫搭,手裏的煙杆朝上指了指正廳屋頂,笑而不語。

眾人轉身瞧去,隻見屋脊背後埋伏著一排人,長短槍對準了院子內外,同時放槍。這槍聲集十幾支槍響為一體,震耳欲聾。榮老板帶來的那些護衛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中槍摔倒。瞬息間,十來條繩索從屋頂筆直地垂落,流星般墜下十來個頭紮白毛巾的漢子,手裏握槍,拱手恭敬地說:“孫老爺,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辦妥了。孫大少爺已經去了鄰宅,此刻大約已經離開,準備出城去了。”

孫嘯伯手撚短須,左顧右盼身邊這些賓客,沉默了兩分鍾後,陡然發出一陣大笑來,伸手指點說:“你方唱罷我登場,瞧你們這個熱鬧勁兒。現在,到了眼下這步田地,還有什麼話說?”

王本齋、林正木、榮老板、白夫人緘默無語。隻有那個趴在桌上的丁團長緩過勁來,艱難地睜開眼,重重地喘息,嘴裏罵道:“賤人,這個賤人!”

孫嘯伯哈哈一笑,說:“這賤人雖然淫賤狠毒,但我並不想害他。以我跟黨玉昆的交情,饒她一條性命,讓他們母子團圓,走得遠遠的,去過太平日子吧。”

白夫人抬眼看他,麵有愧疚之色,低聲問:“孫老爺,你是一開始就懷疑我,還是之後發覺破綻的?”

孫嘯伯淡淡地笑道:“我一向都不胡亂懷疑人,但是,每一件事,都留了預後的伏招。從西安調救兵是第一步,丁團長出奇兵是第二步,這一隊弟兄,是我最後的指望。你們可以破我兩道防線,第三道大網落下來,怕是得乖乖地束手就擒了吧?”

王本齋冷笑,說:“你想怎樣?我秉承南京中央黨部的電令行事,捕拿共黨分子孫連文,你難道還敢害我?”

孫嘯伯搖頭說:“不敢,不敢,我決無加害之意。隻不過,將你們倆送交傅縣長,轉押西安處置。至於榮老板嘛,定他個入室劫掠反遭我護院家丁擊斃的解釋,那是不在話下的。”

榮老板臉色蒼白,忽然叫道:“約翰遜先生,我的靠山是約翰遜!難道,難道你不畏懼他在西安上層的勢力?”

孫嘯伯不屑道:“約翰遜此時怕是已經馬不停蹄奔向西安去啦。孫某送行的重禮,估計正握在他的手裏賞玩不已呢。退一步說,假如他不識相離開,冒險來孫府,土匪劫掠混戰中,死個洋人,孫某還是負擔得起的。”

榮老板絕望地哀嚎一聲:“約翰遜!媽的你逃得好快!”

孫嘯伯站起身來,手執那把精美的酒壺,逐一替桌上諸人添了酒,微笑說:“來吧,孫某敬各位一杯,這場戲醞釀已久,終於在今天上演落幕了,其中的辛酸感慨,非語言所能形容。勸君更盡一杯酒,東出陳倉無故人啊!咱們喝了這杯酒,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