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當夜,她在寺廟後麵的涼亭玩。配著點心喝了摻藥的茶湯,手腳沉沉神思倦懶,不想挪動,小萱勸不得,又擔憂她吹風著涼,所以回去取衣裳。
左右一刻鍾的路程,顧雲婉便坐在亭子裏等。不見小萱回來,來的是另一個麵生的婢女。
此人聲稱小萱有事絆住,換人來陪。顧雲婉被藥效弄得昏昏沉沉的,辨認不出真假,稀裏糊塗跟著這婢女進了一個院子。
清光寺的客院都長得差不多,廂房也沒有標識,她進門方察覺自己被騙。
因此,前世顧雲婉選擇爬窗逃出,栽倒於冰冷池水中,免去一場災禍。
那個引路的婢女就此消失,怎麼找也找不出來。
重生的顧雲婉沒有逃走,而是和屋子裏的男人睡了一覺。
她不知道這人是誰,是否與茶湯之事有關,但她總覺得,就是他送自己回來的。
“婢子什麼都沒聽見呀。”小萱搖頭,目露困惑,“說來也奇怪,婢子明明是回屋拿衣裳,不知怎的犯困睡著了,連小姐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顧雲婉捏緊袖邊。
她不懷疑小萱的說辭。因為前世小萱也是如此,吸了迷藥昏昏入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清醒。
今早,顧雲婉偷偷換衣裙,外間睡覺的小萱也毫無察覺。後來醒了,還慌張地嘀咕了幾句,才起身出門打水。
“那……”
顧雲婉換了個問題,“清光寺除了咱們,還有其他借宿的客人麼?比如上山進香的男子……”
小萱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
顧雲婉隻好吩咐她去打聽。
過了一刻,小萱回來:“寺裏的師父說,除了咱們,再無別的客人借住。”
時間拖得晚了,回洛陽的車隊即將出發。顧雲婉心思不定,扶著小萱的手出門。
她的腿還有些發軟,尤其是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
顧雲婉繃著臉,努力不讓外人看出端倪。
上車時,因為抬不起腳,她咬著嘴唇瞪那高懸的轅軛,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鬱氣。
有個騎著駿馬的錦衣青年趕過來,笑眯眯垂眼看著她:“五小姐這是怎麼了?又睡過頭鬧脾氣?”
顧雲婉擠出幾個字:“不關王哥哥的事。”
青年姓王,名少秋,是當朝禦史大夫王慎之的次子。王家與武定侯府有世交情誼,此次顧雲婉探親,他便順道護送。
王少秋容貌俊美,且生得一雙多情桃花眼,看人總有種朦朧的情意。他笑時,便如春風拂麵:“怎麼不關我的事?五小姐不肯上車,我們就沒法動身啊。”
顧雲婉哪裏是不肯上車。
她環顧四周,想喚個仆從過來,怎料身子突然懸空。王少秋竟然拎著她的衣領,輕輕鬆鬆把人提上了車!
“好了。”
他鬆手,無視顧雲婉愕然且惱怒的眼神,笑著揚聲道,“出發!”
車隊緩緩動了起來。
顧雲婉歪進車廂,姿勢怪異地倚著軟綿綿的靠墊,越過車窗看王少秋遠去的背影。
他揚鞭策馬,身形挺拔,束在腦後的墨發隨風而起,如同上好的綢緞。
陌玉城有雙玉。一為李淩陽,君子溫潤,才華出眾。
二為王少秋,行事恣意,且最擅以筆殺人。
顧雲婉此刻不關心王少秋的脾性。
她隻是想起,昨夜她曾多次揪扯那男子順滑的長發。
清光寺都是踏破紅塵的僧人。
如若除了侯府的人馬,再無香客借宿寺中,那麼……
縱觀整個車隊,隻有王少秋,肖似昨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