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前曾有人這麼解釋“荒蕪”,他說,荒蕪,即是你的心在此地紮不了根。沁子在一個無人作陪的深黑對這句話做了改編。她說,“荒蕪”其實就是你的心牽著一顆種子,但種子卻被風帶走了,於是你的心上就什麼也容不下了。
沁子一直沒有再去上班,手機永遠處在關機狀態,也沒有上網,不跟除了西寧和阿璡以外的任何外界聯係。她每天把自己鎖在家裏,很少吃飯,卻還是喝很多酒,也抽很多煙,煙蒂和安眠藥的瓶子灑了一地,連打掃都不做,完全就像個頹廢男人的樣子。
西寧每天下班後來看她一次,給她帶些吃的,並監督她吃下去。有的時候太忙,也會把鑰匙給阿璡,讓他來送東西。可無論如何,總是食欲不振,食不下咽。好在沒有再醉過酒,雖喝很多卻一直很清醒。西寧也每天幫她打掃一次衛生,不過就是些煙灰,亂丟的碟片,一兩件白襯衣。沁子讓西寧不用來照顧,說自己一切都好,隻是還是一時緩不過來,需要一段時間來自我放逐,叫她不必太介意。可是,西寧知道,在一個人受了大傷害想要躲起來療傷的時候,其實無比需要另一個人可以來為她解救的。越是孤獨地舔舐傷口,傷口就會越發發炎生腫。唯有有人為之上藥與照顧,才能好得更快。西寧太了解這些,因為她曾經就有過這樣一段沒人照料的療傷時期。
沁子在諸多個安靜漆黑的時間裏想念林瑜。
六年前,沁子第一次見林瑜。那個時候,她才剛剛升大一,還青春,什麼都不太懂的年紀。她和一群大學裏剛認識的朋友去逛夜店,而珠穆朗瑪那時就在酒吧裏駐場,所以相遇。
林瑜抱著吉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很容易被忽略的那麼一個人。也沒有人像對待林璡那樣請他喝酒,或者和他搭訕,他就在那裏一聲不吭,和他的吉他交流著感情。而且他又在頭頂上壓著一頂棒球帽,也沒人看得清他的樣子,幾乎都沒有人注意到他和林璡是雙胞胎兄弟。當然,這裏說的“沒有人”要除了沁子。
老話說,對一樣東西上了心,就沒有什麼看不清。或許,沁子是對那個陌識的抱吉他的男孩上了心了。但是是怎麼開始的,沁子自己也不知道。她隻是很無意地喝著酒,然後就看到了林瑜。在幾次猶豫之後,沁子多點了一杯威士忌,送到林瑜眼前:“請你喝酒。”她淡淡地說。
林瑜停下彈唱,抬起頭來看她,遲遲沒有言語。或許沁子真的是第一個上前和他搭話的人,他太冷,以至於被忘記了存在。而沁子,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地發現了他。“不用,謝謝。”數久後,他冷冷地說道。
“不用客氣。你比主唱好看。”臨走之前的挑逗,沁子自己這麼覺得。
卻不想被林瑜喊住:“你能看出不一樣?”
“你的右耳朵後麵有傷疤。受過傷的男人更好看。”沁子笑著,就像在捉弄一個孩子一樣地捉弄他,卻留下他一臉木訥和發傻。
以後的幾乎每天,沁子都要去那個酒吧,並且開始專摯於伏特加。有時候林瑜會陪她喝兩杯,有時候就一個人坐在一邊看。久而久之,從陌生到熟絡,和樂隊的每一個人。而相愛,是一年以後的事。
因為長期的曠課而被警告要休學反省,於是一了百了,沁子就徹底地停了學業。直到那個時候,林瑜才接受了沁子,兩個人才開始了他們的幸福五年。
而沁子打電話告訴遠在杭州的西寧這個消息的時候,西寧在斥責她放棄學業與祝賀她獲得幸福兩者再三權衡下,最後完全忽略了前者,真誠地祝福了她。那時,西寧和敖陽,已經在一起了。
沁子是在跟著他們打拚了好久之後,才選擇了找份安穩工作,拿份穩定的收入的。那些日子實在太艱苦,賺來的駐場費根本不夠支付房租水電和六個人的夥食。想要放棄的時候太多,但都會被林瑜默默的堅守斷送想法。所以,就一直在苦難中堅持。
林瑜說,我們都年輕,其實我們除了年輕也什麼都沒有。所以,必須趁著年輕,這稀微的資本,好好地做個打拚。那些日子,他幾乎不多睡,每晚要練很晚很晚的琴。也會編很多很多的曲,紙張都是兩麵用,試唱後又揉成一團,丟掉。最多的一個晚上,林瑜的稿紙會堆滿一個垃圾桶,而且是在一點都不浪費紙張的情況下。所以,沒有人敢辜負他的用心,更沒有人忍心辜負。他無疑是夢想最巨大並且付出最多的人,卻沒想到愛情會讓他放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