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節(1 / 2)

近冬的下午六點,天已然黑得很徹底。北京的天氣很幹燥,臉上和手上都必須塗厚厚的潤膚霜,不然很快又會幹裂。西寧和林璡就這樣在沁子的房子裏從一早呆到傍晚,因為沁子一直都沒有醒。

林璡來的時候給西寧帶了早餐,中午的時候兩人又一同去樓下的便利餐廳隨便吃了些,除此之外,兩人就依偎在一起看了好久好久的老電影。沁子在她的書架上存放了許多的碟,都是些文藝味極其厚重的影像。西寧了解沁子,她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她卻是絕對的細膩。她就愛那種很文藝很清新的老舊東西,一本老食譜,一把老吉他,或者是一條老手帕都是好的。

其實,她就是個很懷舊的人而已。而越是懷舊,就越是放不開。

“林瑜現在還是沒有給你電話的話,大概晚上是不會去了吧?”西寧躺在林璡的臂彎裏揚起頭來問他。

“不知道。差不多是時候了,我問問申悟。”說著摸出手機打了申悟的電話。

那頭說了些什麼西寧不知道,隻聽見林璡一直“嗯,嗯,好。”。待他掛了電話後便問他:“他在麼?”

“不在,我要去會場了,你是……再陪著她?”同時看了看沁子的房間,依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嗯,我陪她。”

正在這時沁子推門出來,亂糟糟的頭發,疲憊不堪:“不用了西寧,我醒了。你和阿璡一起去吧,我沒事。”

“餓了麼?我去給你買吃的。”西寧也立馬起身,慌忙地問道。林璡也一起站了起來,準備和西寧一同出去。

“不用,真的。西寧,你已經陪我一天一夜了,我很知足。我不餓,呆會我也要去會場的。”

西寧和林璡驚異地四目相視,不知如何言語,也就微笑地點點頭。他們不能告訴她說林瑜今晚不會去了,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為了去看林瑜的。如若不是,就不該無故提起她的傷心事,即便確是如此,他們也不能太明顯地表示深知她的意識。於是陷入沉默。

“我想……再完整地看一次你們的演出。”沁子笑著,好像能讀懂他們的心事。

“好,阿璡,你先去吧,他們在等你了。我和沁子先去吃點東西,馬上就去。加油。”西寧向阿璡說。

七點的表演推遲到七點半,因為近表演的時候接到了林瑜的電話,他提出請他們稍作等待的要求,他說想再要一場完整的表演,一如沁子想要的一樣。

彼時沁子與西寧尚未到場,樂隊的四個人就和主辦方耐心地等待著林瑜。林瑜的那句“再要一次完整的表演”引發了大家的悲傷情緒。他幾乎是把話說得很明白了,這是最後一場了。除了林璡大致知道一些他以為的原因,其餘的三個人都審甚是奇怪。裘海女也去問了林璡,問他是否知道什麼原因,林璡隻是搖頭,說等林瑜來了自會做個交代。一眾人都是在耐心與煎熬的複雜情緒裏度過那二十幾分鍾的,他們既期待著林瑜的到場,又害怕著他要離開而給的交代。

林瑜和孟想是差西寧與沁子幾步後到達的,他們牽著手,尷尬又親密地站到大家的麵前。大家皆已明白事由,不多一詞,道聲好便作起了最後試音的準備。而沁子,亦是滿目笑意,竟看不出一絲的悲傷,她甚至給了孟想一個無比真摯的微笑,卻換來孟想的不知所措與無地自容。

那晚的音樂依舊美好,沒有人因為情緒的原因出錯,反而更加賣力。林璡的歌聲愈發的進步,蒼勁的音調與模糊的咬字融彙得無比完美,引發掌聲連連。珠穆朗瑪近年來的聲譽也是越來越高,數月前的自行演唱會也能有不少歌迷賣座。唯一的不足,就是沒有一家強大的公司來簽約,也便總成不了真正意義上的藝人。而今,林瑜又欲離去,這隻會使他們想簽大公司的理想更加渺茫。

這原本就是一群心懷大誌,愛音樂甚於愛生命的年輕人,他們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付諸給了他們最熱愛的東西。今天卻有人突然想要離開而打碎其他一眾人多年來的夢想,這理所當然的殘忍。

表演近半的時候,海女便落了淚,眼淚打到鍵盤上和手指上,連擦擦眼睛的機會都沒有。駱超見到,就走近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靠近她的耳朵說了句“加油”。算是兩個同樣落魄的人之間僅存的一點慰藉,除此之外,什麼都說不了,什麼也不能說。沁子和西寧一直站在台下距離舞台最近的地方,仰頭看著這群人。他們的一舉一動,一個低頭歎息,一個落寞表情,一個水打鍵盤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們不同於其他的歌迷,其他的歌迷隻是一味地點評著他們的技藝,是越來越成熟,還是不小心出了錯或者有點生疏;她們太清楚這群人,太清楚這群人想要的而得不到的,太清楚他們的坎坷與他們的奮鬥,太清楚他們此時此刻悲傷極點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