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2 / 3)

夏淺靠在枕頭上,整理了許久的情緒,“而他亦開始討厭我,中間的感情糾纏瑣碎無趣。他過二十歲生日,我回了老家,隻為了能離他近一點。記得那冬天冷透了,他宴請四方,暖香擁入懷,我就在大街上閑晃了一個晚上。然天意弄人,回家的路上,又偏偏碰見喝得醉醺醺的他。”

她的淚打在被褥上,留下淡淡的一個圈。

“無可奈何,我把他帶到了賓館。他喝得太多了……”

夏淺歎了口氣,“第二天,當他看到床上的一抹紅,他一根煙一根煙抽得很凶。我隻跟他說了五個字,‘我心甘情願’。以前我總幻想我要把第一次給他,然後給他生個孩子,女兒也好兒子也罷,都無所謂,隻要流著他的血。當我看到驗孕棒上的兩條線時,慌張,開心,無助,酸楚……所有的感情一起湧上了心頭。一個堅定的聲音在心底呐喊,把他生下來。我早早來到了學校,在網上貼了帖子。剩下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夏淺把她冗長的二十年用幾百字說完,著實讓林左震驚不小。他覺得她成熟,但是沒想到她會背負了這麼多。

“我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奶奶。我想等孩子生下來,去看看她。”夏淺說得輕巧。

林左吻下她的手心,“我陪你去。”

他看著她越來越圓的肚子,“讓我聽聽看小家夥有沒有在動!”

“我是否欠你太多?”淺夏輕輕說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林左揚手摸摸她的臉,“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

夏淺揚揚眉毛,示意他問。

“以後你能不能乖乖地去做定期檢查呢?”

腦海裏,夏淺的笑淒淒美美,幾日裏,林左都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他似乎漸漸讀懂了她的倔強,她的執著,她的淡然,她的疑惑……戀上了她的所有所有。麵前的電視屏幕上,大喜大悲地上演著人生一場又一場鬧劇,而他的心思卻全部在夏淺身上。直至電視被人關掉,他才醒過神來。

“今晚還出去嗎?”眼前人問道。

林左伸了個懶腰,隨意答道:“不了。”

“那女孩子,我見過了。”

似也是隨意的一句話,他隻覺得後背忽有寒意。凝視眼前人——他的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像在跟他說“飯做好了”一樣。

她擺弄著桌上淩亂的茶具,低聲道:“王媽從來沒有忘記整理過茶具,為何偏偏今天忘記了?”說完,拿起一個杯子在手中,轉著把玩,“難道她不知道,我不會做家務,會把被子打碎嗎?”

“嘭”!杯子落地,應聲而碎。

“如若過分下去,就趁早給我滾蛋!到時候一拍兩散,別怪我歐陽靜蘭不給麵子,雖然她已經伺候了我們三代人了……”她轉過臉,看向林左。所有的怒氣都被她壓製在心底最深處,臉上除了麵對商場時的款款笑意,林左再也看不出什麼。

妻起身走上樓,“今兒你自己吃吧,我怕我會惡心。”

現在已是七月份,天氣炎熱,而她漸漸嗜睡。偏偏醫生說她身子骨弱,不讓睡涼席,不讓吹空調。上海這般炎熱,要把人烤熟一樣,簡直要了夏淺的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睡又睡不下。

楊媽從外麵買來的檀香扇,根本隔靴搔癢,夏淺扇了半天,還是熱得汗涔涔的,外麵穿著的薄薄白襯衫整個兒濕透。楊媽想了半天,不知道從哪裏弄來把老式的麥秸扇,就一直給夏淺扇著扇子,催她趕緊睡。

夏淺想起很小的時候,在老家,家裏的舊風扇讓可惡的大伯拿回了他的家。晚上,奶奶就是這樣,一下一下搖著扇子,直到夏淺睡著。奶奶想她就快想瘋了吧,六個多月沒有給家裏麵打過電話,奶奶肯定不會再相信她是出國了。而她曾經答應過奶奶的,一個星期往家裏麵打一個電話的諾言,也成了空。

迷迷糊糊地,就墮入了夢鄉。不知怎的,竟然回到了故鄉。她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遠遠兒的,就看見奶奶坐在馬紮上,扇著把破舊的麥秸扇。她跑過去,本想拉住奶奶的手,奈何抓了個空。她忍著淚,坐在了老人家的對麵。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越老越深,臉上掛著淚水,眼神淒苦,看著一個一個騎車而過的學生,嘴裏喊著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