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碧霄閣華燈初上,熒熒通明,從外頭看十分輝煌氣派。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碧霄閣永無落寞之時,正應了那句“月色燈光滿帝都,香車寶輦隘通衢”。
半天的光景瞧了四五出戲,江方寧便記不得那點鬱結了。瞧著窗外小市繁盛,河畔燈火夜明,他心向往之,想去逛逛。
姐弟二人同出了碧霄閣,於門處同兩男子擦肩而過。
曼睩走了兩步,駐足回頭望去,那兩道身影上了樓,並未留意到她。
“堂姊,怎得了?”江方寧見她停了腳步,疑道,“可是落下了什麼?”
是霍時晏與其同僚。曼睩收攏思緒,掩住眼底心事:“無事,咱們走罷。”
街上攤販叫賣,商鋪林立,勾欄瓦舍比比皆是。建陵果然熱鬧非凡,尤其河畔人多。月光灑落,河水波光瀲灩,倒映著兩岸樓閣風光。河中畫舫幾艘,隱隱透出舞女身姿曼妙。
江方寧自接手江氏產業後,已許久未如此痛快玩鬧了。
他涉足了生意場,方知父親同堂姊的不易,便收了心,替父親分憂。好在他爭氣,未辜負父親同堂姊的期望,將生意打理得不錯。
隻是,偶有閑暇之時,他亦懷念從前自由散漫的日子,不由得設想若永遠不長大該有多好。
有父親母親,有堂姊,他隻做江府的公子便好。
江方寧玩得十分盡興,回府時依舊念念不忘,惹得曼睩揶揄:“可是櫟陽不比建陵繁華,叫你別悶壞了,如今來了建陵竟叫你如此歡喜?”
江方寧思索片刻,認真答道:“我不過是瞧個新鮮罷了。建陵再繁華,不過是他人之鄉,哪比得上櫟陽?憑它千好萬好,依舊好不過桑梓之地。”
曼睩聽入了心,苦澀又欣慰,最終化作一聲輕笑:“今兒累了,早些歇著罷,明兒帶你去錢莊瞧瞧。”
“堂姊寢安。”江方寧道了一聲,去了曼睩給他安排的院子。
曼睩回了房中,對鏡拆發,思緒橫生。
今日再遇霍時晏,她發覺有許多事未想清楚。崇凜有事隱瞞她,無論軍中之事,或王府之事,他皆暗中藏了許多心思。
她直覺那些事同她有關,卻不能明言,況二人這些時日一直未見。
宋府倒是來下了幾回帖子,其中或許有崇凜的攛掇,或許是宋夫人的私心,但都被她婉拒了。
宋夫人的心思,她大抵猜出了一二。她與宋懷瑾皆對彼此無意,若說生意往來亦不至如此近親,宋府的私請往後還是不接得好。
宋懷琅嫁入沈家後便不可隨意外出了,倒是給她來過信,字裏行間可知其新婚燕爾十分美滿,她也多欣慰。
至於崇凜……
“姑娘,安歇罷。”
曼睩回頭見素月鋪好了衾被,慢慢收攏了思緒:“素月,我有話同你說,你過來坐。”
素月今日也逛得開心,麵上愉色未消,上前兩步安坐:“姑娘要說什麼?”
“素月,你比我還要大兩歲,隨我嫁到建陵時已十七了,你從前可有過意中人?”
素月微訝,麵色一羞:“姑娘說什麼胡話羞臊人,素月何來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