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行事,可曾想過姑——”他咬住牙,不敢再言。
崇凜終於變了神色,思及母親,他總是強硬不起來的:“母親為了我的世子身份,生扛了那麼多年,我自然省得。”
“可母親大抵也未料到,王府會至今日這一步罷。即便我坐了永安王之位,守著整個王府式微,母親泉下有知便會高興了?”
宋懷瑾張了張口,無言以對,思及二人於莊子裏頭所言之事,心中微惶:“那你鐵了心要入行伍?”
他雖商戶,並不精通朝堂之事,可生意場上混飯吃,消息是頂靈通的:“如今不太平,東瀛招惹在前,雲朝立儲在後,薑朝虎伺狼環。即便你武功在身,可沙場凶險……”
“不錯。”崇凜淡聲打斷他,“東瀛敵寇蟄伏許多年,這次確實有備而來。而薑朝與東瀛一旦於沿邊開戰,雲朝難保不會於蒼梧河乘隙而入,的確凶險。”
“你既然知曉其中道理……”
“放心。”崇凜拍了拍他的肩膀,胸有成竹道,“沿邊一事我已心中有數。你怕什麼,我還未同曼睩重修舊好,又怎會涉險?”
宋懷瑾卻無論如何不能放心,可他亦知勸不動崇凜,隻得住了口。二人方才於莊上便因此事生了齟齬,崇凜一見到江曼睩便絕口不提,還不準他提,可見他是鐵了心了。
他此刻望著麵色如常的崇凜,卻覺其心中有事隱瞞,可崇凜不欲言之事,任誰也撬不出半個字,真真愁煞人。
曼睩回了府,便給櫟陽去了信,信中寫明下月采茶一事,請江方寧同來觀摩。
素月在旁研墨,見了信中內容,不解道:“姑娘,為何要請公子來?”
曼睩未答,落筆後潔了手,見府中侍女帶著信離去,才道:“自然要叫方寧來的。方寧雖涉足了江氏產業,也已有建樹,卻始終未得江氏耆老認可。茶業乃江氏新涉之事,若成效不錯,定然能令江氏耆老滿意。”
素月思及那幫頑固不化的老頭們,亦覺艱難。
想當初姑娘回了櫟陽,接手生意時,可被江氏耆老們好一通為難。
姑娘身為女子,年紀又輕,並不受江氏耆老信任。所幸姑娘性子最和緩不過,隨著主君學了些時日,於生意場上初露鋒芒便卓有成效,這才他們被逐漸默許了。
如今,輪到江方寧了。
素月有些幸災樂禍,卻忽覺不對勁兒:“姑娘,這茶業生意是您籌謀多時,又費了許多心血才成的,如今卻將這來之不易的成果拱手讓給公子麼?”
見曼睩未否認,她不滿嚅囁道:“公子老大不小了,姑娘未免過於寵他。”
曼睩聞言忍俊不禁:“非也。江氏產業遲早要交到方寧手中,其它的生意是江氏祖上攢下的,即便方寧初涉不懂,亦有叔父同江氏耆老在旁指點,輕易不會出錯。”
“可茶業一事不同,江氏從前未涉足過,無人知其中門道,若方寧不來學著些,此事恐難能長久。”
素月聽了此話依舊未通透:“可茶業自有姑娘瞧著呢,姑娘如此睿智,茶業又怎會不長久呢?”
曼睩淺淺一笑,自窗牖望向渺遠長空,明眸中閃過一縷光彩,淡聲道:“我遲早要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