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陽春,暖陽明媚。
曼睩被素月扶著自馬車而下,抬眼便是一望無際的碧波,層層茶樹茂密簇擁,十分沁人。遠處半山腰飄著幾縷雲霧,籠罩於一片蒼翠之上。
莊子的吳管事迎上來:“大小姐,一路辛苦,先至莊上吃盞茶罷。”
“馬車上帶了些糕餅果子,吳管事同佃戶們可嚐個新鮮。”
“大小姐客氣了。”吳管事麵色帶笑,道了聲感激。
曼睩隨之入了莊,宋懷瑾同崇凜正立在門前,二人正在談話,神情頗為嚴肅。
崇凜率先瞧見了曼睩,咧唇一笑,又低聲道了一句,便上前兩步:“曼睩,可見到茶樹了,如何?”
“我從前未見過,今日一見發覺茶樹比我預料的還要蔥蘢,想必是管事同佃戶們十分能幹,還得多謝吳管事費心。”
她一貫的溫婉,叫吳管事聽了很舒心,忙作揖道:“大小姐謬讚了,不過本分罷了。”
吳管事同三人說盡了莊子上的事,並無異處,便告退了。
三人坐定,素月替三人斟了茶。
“下月便要采摘了,屆時大小姐可同來瞧一瞧。”
曼睩頷首:“自然的。宋公子,我來時的路上瞧見茶地北麵是一處林子,那裏可有林主?”
“那處是皇家的,每年春蒐秋獮皆在那處皇林。”
“原來如此。”
她不由得有些擔憂,采茶之時可會受春蒐影響。
宋懷瑾瞧出了她的心思,寬慰道:“大小姐安心,那處皇林與茶地雖相隔不遠,卻不至因圍獵耽擱采茶之宜。”
既宋懷瑾如此說了,想必是無礙的。
曼睩放了心,捧起了茶盞,正吃著茶,卻忽聞宋懷瑾道:“聽聞永安王府要辦喜事了,可是崇判事的嫡親妹妹同霍家三公子的親事?”
崇凜聽了此話不悲不喜,平淡應了一聲,並不關心此事。
宋懷瑾卻上心,笑道:“那我得添一份賀禮才是,征用書一事還虧得崇判事從中協助。隻是我一介商戶,恐登不得王府的門,屆時你替我送去罷。”
崇凜輕哼一聲,麵露不屑:“有何登不得?一破落門戶,還自命清高,惹人發笑。”
“你……”宋懷瑾深深凝眉,顧忌曼睩在場,不可多言,隻得住了口。
直至二人上了馬車,宋懷瑾複提起的話頭:“你莫不是真要分府?”
見崇凜無言默認,他神色肅穆:“你可想清楚了?如今王府老夫人穩坐高堂,永安王夫婦安在,你若提出分府,便是不孝不悌、罔顧倫常。”
“況你又是王府世子,屆時永安王府不會罷休,禦史台亦會參你一本。你即便不顧建陵百姓的口舌,也得忌憚禦史手中的那支筆!”
任憑宋懷瑾如何勸說,崇凜一副左進右出,絲毫不過耳的模樣,氣得他半死。
路途顛簸,兩個男子同乘不免局促,略一晃動便膝碰了膝。
如此近在咫尺,宋懷瑾卻總覺二人相隔甚遠,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崇君墨,你可曾想過祖父。他已過耳順,唯盼你個平安了。”
“如今王府雖無好名聲了,可你並未沾染髒水,將來承爵便可再振王府,你非要走上被褫奪爵位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