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母親!”
崇凝提著裙擺慌忙跑進內室,顧不得自小遵從的儀態禮節,發髻微鬆,氣喘籲籲:“父親,母親,我方才……”
蘇氏見了她連忙上前道:“低聲些,你父親受了驚嚇,方退了熱。”
崇凝住了口,望榻上瞧去,隻見永安王安置著,氣息紊亂不勻:“父親如何了?”
父親前些日子外出,遇了劫匪,不僅被搜刮了錢財衣物,還被賊人打斷了腿,幸得保住了命。
她得知此事後便終日惶惶,父親是王府的頂梁柱,更是她的天,若是父親倒了,她便不知茫茫半生何處是方向了。
蘇氏回首瞧了丈夫一眼,丈夫遇匪一事並非意外,實則是他們夫妻二人自演的一出戲。
為了逼真,永安王的確險些丟了半條命,隻能臥榻,恐要休養許久,若是能以此做借口躲過春宴,倒也不枉此次冒險了。
蘇氏不敢隨意將此事道出,畢竟關係整個王府,知曉之人最好少之又少。尤其崇凝年紀尚小,藏不住事,萬一說漏了嘴,可就功虧一簣了。
“總歸保住了你父親的命,至於腿傷如何,且看造化罷。”
蘇氏話一出口,心中便沉了幾分。丈夫的確傷得很重,那幫賊人無個輕重,下了狠手,隻怕那條腿保不住了。
即便如此,也總比全府送命要好些。
崇凝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擔憂:“母親,咱們王府是不是真的不成了?”
她實在害怕。她自小錦衣玉食,父親乃永安王,母親亦是高官千金,她便自認為身份尊貴,高出世家小姐們一籌,總眼高於頂,自命不凡。
可近年來,王府一年落過一年,而自外祖父告老後,她於世族中便越發不得臉,自己還是能察覺出來的。
即便如此,府中銀錢寬裕,父親母親偏疼她,什麼都給她最好的。她過得窮奢極欲,快活自在,並未覺自己不如旁人。
可她眼下已及笄了,正值議親之時,略高一些的人戶竟無一個來提親的,連崇淨都踩到她臉上了。
先是崇凜搬了庫銀,斷了她的奢靡日子;後又傳出王府霸占崇凜生母的嫁妝,敗壞了名聲。
如今,父親又斷了腿……
“凝兒,你何出此問?”蘇氏安慰道,“可是因著你的婚事?你放心,母親必定給你挑一個高高的門戶,叫你此後無虞!”
她咬著牙道:“霍家,真的無望了麼?”
她不甘心呀!
她素來自詡高貴,無論樣貌還是出身,皆高於崇淨,對其處處打壓貶低,如今卻要眼睜睜瞧著崇淨嫁入侯門?
母親言何給她挑一個高高的門戶,如今整個建陵,有誰願意同王府來往的?她幼時倒隨著母親與世家公子千金來往過,眼下恐那些人已記不得她是誰了罷。
而霍家何等高門顯貴,如今霍侯帶兵駐紮沿邊,掌了薑朝大半兵權,權勢滔天。府中子弟個個成器,身居要職。
這般一等一的門戶,竟然落入了那小賤人的手中,叫她如何不恨!
她咽不下這口氣!原本這門婚事已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她未料及那小賤人如此不要臉,使了下作手段巴結霍夫人與祖母,生生搶走了她的前程!